雲伯還想嗬斥幾句,但想了想卻站了上風口擋了冷風,末了讓雲影揭開錦被,露出了安哥兒白白胖胖的小臉兒。
許是繼承了母親的性情,安哥兒半點兒都不小家子氣。突然見眼前多了幾張陌生麵孔,不但沒哭鬧,反倒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挨個打量,末了更是咯咯笑出了聲。
風九在風字組年紀最小,還沒脫了孩子氣,這會兒見了小主子這麼可愛,忍不住伸手逗弄了兩下,末了聽得雲伯幹咳,這才訕訕縮回手,跪地磕了一個頭,然後一閃身又沒了蹤影。
山一擠到跟前,嚷道,“快讓我抱抱,讓我抱抱!”
雲伯卻是一巴掌把他拍到一旁,努嘴衝著屋裏埋怨道,“少爺還等著呢,你一會兒再抱也不遲。”
說著話,老爺子就護著雲影進了屋子,留下山一跳腳,又不敢抗議,隻能趕緊又跟著擠進屋門。
公治明手裏一手握書,一手端著茶碗,好似往日一般悠閑自在,可惜,那書卷上倒立的字跡卻是出賣了他的心。
雲伯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躬身稟告道,“少爺,丁姑娘回娘家去了,留下小主子無人照管。老奴瞧著小灶院有些涼呢,就讓雲影抱小主子到咱們院子坐一會兒。”
“唔,”公治明淡淡應了一句,末了抬頭望向雲影懷裏的孩子,神色三分探究七分複雜。
雲伯趕緊扯了扯雲影的袖子,“抱了半晌,是不是手臂酸了?快讓少爺抱會兒,換換手!”
雲影也不是笨蛋,聞言上前兩步就把安哥兒塞到了有些無措的公治明懷裏。
公治明僵硬著手臂,低頭望著繈褓裏的孩子,半點兒不敢動,好似他稍稍用些力氣,就會傷了這個小生命。
安哥兒被裹在小被子裏有些不舒坦,又乍然來到一個新房間,興奮的動著小身子,三扭兩扭居然把雙臂解放出來了。胖小子興奮的揮舞著小手,嘴裏連續吐了兩個奶泡,同所有人宣告著他的成功。
公治明看得有趣,下意識低頭之時就被胖小子捧了臉頰,父子兩個第一次麵麵相對,如此親近。一個七尺昂揚男兒,一個百日未到的奶娃兒,卻長了一雙同樣黝黑的眸子,五分相似的眉眼,血脈的力量,在這一刻強橫的展現了它的存在。
雲伯忍不住看得抹眼淚,末了屈膝跪了下去,叩謝上天庇佑,庇佑公治家香火承繼,血脈沿襲。
雲影和山一隨後也跪到了老爺子身後,作為自小被公治家馴養長大的死忠暗衛,還有什麼比主家後繼有人更讓他們歡喜的。
安哥兒捧著老爹的臉蛋兒玩了半晌,許是有些疲憊就打了個哈欠又閉眼睡去了。根本沒有看到被鐵勒人恐懼稱為冷麵殺神的父親,已是兩眼含淚,鄭重把他舉到了頭頂。
“公治薪,公治家第七代少主。”
雲伯和雲影、山一,連同窗外的風九齊齊跪倒磕頭,高聲呼應,“天佑公治!天佑少主!”
安哥兒被吵了美夢,懊惱的握著小拳頭揉了揉眼睛,哪裏自己不過竄了個門兒,就平白多了無數座金山銀山,無數死忠護衛,甚至廣袤無垠的江山…
而這會兒正坐在丁家堂屋裏的丁薇,更是不知道兒子已是認祖歸宗。呂氏拉著閨女的手,一邊打量她是胖是瘦,一邊埋怨著,“你回來怎麼不抱著安哥兒,我都一月多沒見到這孩子了,也不知道你把他照顧的好不好?若是把我大外孫養瘦了,我可不依你!”
丁老頭兒也是有些失望,但見閨女苦笑就又趕緊救場,“行了,老婆子,你就別嘮叨了。今日風大呢,閨女沒抱安哥兒回來也好,萬一受了風,可是要遭罪。”
呂氏扭頭看看門外被北風刮得滿院子亂轉的枯葉,勉強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但轉而還是囑咐道,“下次回來,一定帶上安哥兒。實在不成,你先讓人回來送信,娘去接你。”
“好。”丁薇隻求老娘能停了“緊箍咒”,自然無有不應的。
丁老頭兒從籃子裏拿了一隻紙包,低頭嗅嗅,末了笑道,“上次的煙絲還沒抽完,這怎麼又送回一包?”
“前日,雲家有北方的商隊回來,帶了很多煙絲,我特意找林管事幫忙分了半斤。爹就是想要更多,也沒處找了。您若是抽不完,就淘換給村裏人也成。”丁薇說著話,又笑嘻嘻從籃子裏拿出二斤點心塞給老娘,“這是南邊來的細點心,綿軟香甜,我吃著還好,娘也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