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二老自從進城看過閨女的宅子和鋪麵,就變成了辛勤的小蜜蜂,今日兩袋子糧食,明日一車幹柴,後日幾棵白菜蘿卜,一趟趟奔波在縣城和老宅之間。
分家時候,丁老二多給了兄長二十兩銀子,得了家裏唯一的一輛馬車,於是就被爹娘抓了壯丁,自然也看過了妹子的家底兒。
丁老頭兒和呂氏極少進城,雖然知道閨女的這份家底不便宜,但具體多貴重,他們根本不知。丁老兒卻是常在城裏走動,對這宅子和鋪子的價值太過清楚了。
原來就在他們兄弟為了幾百兩的家產起了私心的時候,妹子已是不聲不響置辦下了千兩銀的家業。他第一次後悔自己不該聽婆娘的攛掇,但轉而又開始為妹子擔心,到底她在雲家做了什麼,雲家居然有如此厚贈?
丁老頭兒和呂氏聽得兒子問詢,倒也沒在意,隻說閨女在給雲家少爺治病,雲老爺送了這宅子和鋪子做謝禮。
丁老二聽得歎氣,想說幾句又怕爹娘擔心,隻能把所有疑問都咽了下去。就如同老娘說的那般,這宅子和鋪子的契紙都在自家收著呢,雲家就是有什麼壞心,妹子和外甥總不會衣食無靠。
這般想著,他也開始上了心。這座三進的宅院,前門處的小巷很安靜,後街卻很寬敞,車馬行人都很多。
丁老二尋了牙行,做主把宅院的最後一進租給了一個商隊做落腳點兒,一月租金五兩,除了商隊人馬來往的日子,平日隻有兩個夥計常住。
丁老頭兒和呂氏很歡喜,嚴嚴實實鎖了二進三進之間的角門,轉而回村就托小福子給閨女報喜。
丁薇聽得消息倒也沒有反對,她本來就怕爹娘同胡伯三個老人家守著個宅院,有些空寂。如今租出去一進,不但爹娘有進項,宅子也有了人氣,實在是一舉兩得之事。但是,這世道從來都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多個自己人在跟前,有事時候也能搭把手。
於是,程大友就背著鋪蓋卷搬去城裏的宅院。平日打理兩間鋪子,每三日回雲家報一次帳。他雖然脾氣擰了些,但先前一腳邁進過鬼門關,甚至帶累全家賣身為奴,也著實有些長進。白日裏在鋪子,虛心同鋪子裏的老夥計們討教,盤查存貨,晚上回到宅院就幫著丁老頭兒做些劈柴之類的力氣活,惹得丁老頭兒對他讚不絕口。
丁薇試探考校過兩次,也仔細看過程大友親手做的賬冊,倒也對他很滿意。即便有些銳氣不足,起碼守成足矣。
這一晚,所有的針線都做好了,丁薇帶著雲影和程娘子歡喜的把各色衣衫用物擺了一炕,末了又分別包裹起來。
丁薇長長伸了個懶腰,笑道,“終於做好了,真是辛苦你們了。”
雲影寡言,笑著搖搖頭。程娘子更是憨厚,連連擺手,“姑娘折煞奴婢了。”
丁薇回身去妝台上取了自己的雕花妝盒,最底層放了幾隻雕工極精致,成色也極好的簪子。雲伯這些時日不知去了哪裏,昨日回來的時候見她抱著安哥兒在正房就樂得合不攏嘴,末了硬是送了她這些簪子。
丁薇就如同那隻被溫水煮習慣的青蛙,經過了最初了驚訝,猜疑,如今對於老爺子的額外厚待已是習以為常。左右她這三年是賣給雲家了,盡心盡力對得起老爺子就是了。
“來,雲影,這支梅花簪給你。”丁薇翻撿半晌,挑出一支五瓣梅花簪子插到了雲影的腦後,左右看看讚道,“這才有個閨女的樣子,別整日冷著臉,好後生都嚇跑了。”
雲影聽得心熱又好笑,說起來,她比丁薇還大一歲呢,不想卻被當做妹子照料了。
“這簪子是義父托人在西京帶過來的,您還是留著給安哥兒姥娘或兩個舅母吧。”
丁薇這才知道這簪子是遠路而來,但依舊攔了雲影,嗔怪道,“雲伯給了我好幾支呢,你整日跟著我吃苦受累,分你一支也是應該。戴著,小心我惱了。”
說罷,她又抽出一支桂花簪給了程娘子,“這是你的,程嫂子。你們一家平日盡心盡力辦差,我都看在眼裏。明日告訴程掌櫃在鋪子裏選幾塊好料子,你們一家都做一套新棉衣。另外,程掌櫃這月開始領掌櫃的工錢,一月二兩。”
“啊,謝主子,謝姑娘。”
程娘子得了簪子還沒什麼,但聽說自家男人開始領工錢了,即便再笨也明白主子是認可他們一家了,歡喜的跪地就開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