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著想著,他就又想到這位新皇自登基以後的種種昏君之舉,不由暗暗大罵。
罵這新皇不是良君,又罵自己沒有遠見,如今被拖到這泥潭裏竟是不能脫身!
就是進宮勸誡,成功的幾率也隻有百分之十,說不得連自己的性命也會被葬送其中。
但是,他又不敢不去,他想要留在世上的是百世芳名,而不是千古罵名啊!
可惜,事與願違。
他剛收拾妥當進宮,馬車還在宮門口呢,就聽到有人在內城縱快馬一路疾奔,並且高喝,“八百裏加急!八百裏加急!阻者死,逆者亡!”
劉伯君同一幹宮女太監,慌忙避讓,讓這位驛使過去,留下一地風塵。
此時宮中上下已經浮躁不已,又聽到八百裏加急,未免一個個都麵麵相覷,彼此臉上都帶著震驚與恐慌。
劉伯君也著急起來,莫非是有地方出現了反賊?
他加快腳步,快速進了拱門,朝著金鑾殿走去。
結果,還未到地方,就有小太監們聽到了消息,私下裏議論,“聽說八百裏急報,是南方一連數日幹旱後又突發大水,田地徹底絕產,大部分農人淪為流民與乞丐,餓死與被大水淹的人不計其數!”
劉伯君隻覺手腳發軟,等到了大殿,就聽到司馬權在大發雷霆,叱問驛使,“為何此時才來稟告,如此國家大事,豈能有絲毫輕忽!”
那侍衛奔波了數日,累死了幾匹壯馬,連口水都沒有喝,臉上嘴上都起了白泡,不成人樣了。
乍然聽到皇帝叱問,他操著沙啞的嗓音解釋道:“皇上,由南往北必經之地被流民與賊匪所劫,小的一路急行,累死六匹壯馬,才將奏章奉上!”
言外之意,他已經盡力了。
“混賬!混賬!此等重大之事,就因你延誤了!來人,推出去斬了!”司馬權聽了解釋,反而更加惱怒,直覺侍衛是在狡辯,開口就要砍人腦袋!
劉伯君急急趕到,噗通一聲跪在那大殿金色的地板上,連連高呼:“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況且此驛使八百裏急報並未延誤,陛下開恩!”
他知道皇帝這是遷怒,若是平日殺一個人不要緊,但是這是跑了幾千裏送信的驛使,一怒之下將之殺了,傳出去怕是眾人對新皇更加惱怒了啊!
司馬權卻是不聽,怒睜雙目,指著劉伯君,“你敢求情?那你就代他去死!”
劉伯君張口語言,到底還是不敢真的在暴怒的皇帝跟前梗脖子。
於是,這位還沒有喘上一口氣的驛使,也被推出去砍了頭。
午門的地上血跡未幹,就又添了一層。
許是殺了個人,皇帝心中的鬱怒稍減,便眯著眼睛看向劉伯君,“劉愛卿,如今南方田產絕收,死傷無數,你說此事該如何解決啊!”
曆朝皇帝最怕的就是旱災水災,這意味著農人填不飽肚子,繼而走上反賊之路。司馬權隻是狠毒貪婪成性,並不愚蠢。
他知道,這件事不能再等閑視之,必須馬上處理。
劉伯君來之前就盤算好了,當即跪在地上,屁股如同豬一樣高高拱起,啞聲道:“陛下,為今之計,隻有盡快開國庫賑災!並派欽差南巡,一則以防南方官員貪墨,二則也以示皇恩浩蕩!”
司馬權皺了眉,這國庫一開,賑出去的糧食可不是小數目。去年雖然提高了糧稅,但是這一年他大興土木,修建皇陵,可是消耗不少。
“陛下,此等危急之時,可不能猶豫啊!”劉伯君發自內腹的懇求:“流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被有心人蠱惑,繼而揭竿而起啊!”
“放肆!”這句話戳中了司家權的隱痛,他厲聲嗬斥了一句。
劉伯君隻將額頭重重點地,卻是一聲也不敢吭了。
司馬權臉色變幻莫測,末了才下定決心:“下令開國庫,朕要用國糧賑災!”
立即就有人稟令行事,劉伯君也舒口氣,不管司馬權名聲有多麼不好,但有了開倉賑災一事,總算能夠挽回點明君的形象了。
但是,他一口氣還未緩過來,剛才去開國庫的人已經哭喪著回來,大喊:“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國庫裏的糧食全沒了……”
沒了!這救命的國糧沒有了…唯一挽救的機會沒有了…
天下必反啊!
劉伯君“噗通”一聲攤在了地上,雙目呆滯。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