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偷偷鬆了一口氣,末了趕緊扯了連翹說話。連翹平日就是個嘴甜的,這會兒雖然心裏苦的同吃了黃連一般,但是打點精神尋了話頭兒。什麼小主子怎麼討好長輩,然後搶人家的玉佩荷包了。什麼主子做的菜如何美味,開得鋪子生意多好啊。
一路上,哄得丁家老頭兒老太太嘴巴就合上過。
好不容易堅持到京都門口,護衛的副將用金牌叫開了城門,一路到武侯府大門口。
自從主子進了宮,武侯府上下聽不到小主子的笑聲,嗅不到誘人的飯菜香氣,人人都像被抽了骨頭一樣,沒了精神。
花匠不日日盼著草坪趕緊長了,因為沒了小主子跑來踢球。馬夫也不整日擦洗馬車了,因為沒有主子出門乘坐了。
淘氣小子們讀書也垂頭喪氣了,因為沒人每隔七日考校發紙筆或者點心做彩頭兒了。老武和老井幾個老家夥更是連酒都不喝了,沒有主子特意賞下來的好菜,喝酒也沒有味道。
不喝酒,晚上就更警醒。所以,雲影一敲門,幾乎老武和老井立刻就起來開門了。
一聽說是女主子的娘家人到了,兩個老頭兒都很是歡喜,迎接貴客一樣把馬車接了進去。
兩個老頭兒想的很簡單,既然主子的娘家人到了,主子就必定會趕回來。小主子自然也要見見外祖,到時候武侯府就又熱鬧起來了。若是主子親自張羅飯菜,到時候他們也能跟著沾點兒光,美滋滋喝上半斤好酒,真是太自在了。
丁家人本來武侯府這樣的世家門第,必定是規矩森嚴,不說人人用鼻孔看人,也不會如何客套。
沒想到一進門就受到了這樣“熱情”的接待,受寵若驚的同事,也放了心,在聽老武老井同接出來的丫鬟仆役,說起自家閨女都是一口一個丁姑娘的恭敬模樣。丁家老少不自覺也挺直了脊背,安心在武侯府安頓下來。
雲影同連翹兩個聚在一起,聽著武侯府眾人問詢主子是不是明日就回來,她們真是恨不得撞牆去,但也隻能強忍著含糊應付過去。末了整整一晚,兩人都不敢睡,跪著求了一晚的佛祖保佑。
可惜,臨時抱佛腳,佛祖想必是不喜歡。她們的願望到底沒有實現,整整三日過去了,五百親衛已是把灞河上下所有地方都搜尋遍了,甚至還有兩岸的村子都問過了。依舊沒有半點兒消息,就好似丁薇這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公治明守在灞河畔三日不吃不喝,不梳洗不換衣衫,兩隻眼窩深深陷進去,顴骨高高,堂堂東昊皇帝,狼狽的比街邊乞丐還不如。
當晚得到消息趕來的方信,也是臉色蠟黃,掛了兩隻黑眼圈兒,這會兒捏了兩隻紙包走過來,蠻橫的塞到公治明手裏,說道,“天寶,吃些東西,你這般模樣,就是義妹回來看見也要心疼。”
公治明搖頭,扔了手裏的油紙包,眼睛盯河水,恨不得下一瞬丁薇就從哪裏冒出來。
“我不餓,有消息傳來嗎?”
幾日水米未進,他的嗓子粗糲黯啞,聽得方信狠狠皺了眉頭,末了撿了那油紙包,強硬塞到他手裏,惱道,“你這個模樣,怎麼繼續尋人?難道你餓死了,義妹就回來了嗎?萬一你有事,你覺得朝中那些老狐狸會怎麼對待安哥兒?你到底在折磨自己做什麼?你到底要愚蠢到什麼時候?”
方信積攢了幾日的擔憂焦慮也終於爆發了,他狠狠摔了手裏的包子,大吼道,“人是你帶出來,是在你眼前落水,是你找不到了!我憑什麼還要勸你,讓你吃這該死的包子,你死了正好給我義妹陪葬!她待你千好萬好,如今不管是在閻王殿,還是在哪裏受苦,都該你陪著!”
守在遠處的兵卒們聽得這話都是驚得瞪了眼睛,轉而卻是趕緊低了頭。
雲伯是前日見主子久久不回宮才知道出事的,老爺子這會兒也是熬得眼珠子通紅,聽得動靜趕緊上前勸著方信,“方公子,我們少爺心裏已經夠苦了,您就別再給他添堵了。丁姑娘一向吉人天相,這次肯定也是平安無事。雖然沒有找回人來,但也沒看見屍身啊。您二位都熬壞了,萬一丁姑娘有什麼危險,需要您二位出力,到時候怎麼辦?”
到底說,薑是老的辣。雲伯幾句話說的方信散了大半怒氣,就是公治明也開始咬著手裏的包子,末了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同方信鄭重行了一禮,“文瀾,這裏就拜托你了。我必須回去把封後大典順延。這天下除了薇兒,誰也不配做我的皇後。一日找不到她,我就等一日。”
說罷,他就抓了一匹高頭大馬,翻身騎上去,風一般跑向京都,惹得尉遲悔趕緊喚了一百親衛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