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放心,我們死也守著小主子,一直等到姑娘回來!”
當歸白術橘梗,臉頰腫了一半的小青,還有大娃帶著二娃都跪了下來,齊齊磕頭在地。即便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再掉一滴眼淚。
一直沉默的公治明伸手從程娘子手裏接過哽咽的兒子,伸手替他擦了眼淚,末了緊緊攬在懷裏,低聲說道,“兒子,你看你娘多厲害,即便不再你身邊,也給你留了這些忠心的人手。你好好吃睡,等著爹找你娘回來!”
說罷,他輕輕在懵懂的兒子額頭親了一下,再次交回到程娘子的懷裏。
安哥兒即便聰慧也隻是個不到兩歲的孩子,眼見娘親沒回來,爹爹又要離開,立刻扯開嗓子哭開了。
“爹,爹!我要娘,我要娘!”
眾人死死咬著牙關,不肯哭出聲來。但老天爺卻是忍耐不住,替他們掉了眼淚。
厚厚的烏雲上,雷電閃現,炸雷轟隆作響。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了下來,眾人突然心有所感,齊齊跪倒,不顧雷雨澆身,齊齊跪倒,重重磕頭,祈求天威保佑主子一定要平安無事。
隻有大娃扯下外衫攤開,嚴嚴實實罩在小主子的頭上,不苟言笑的小臉上更多了三分堅決…
同樣暴風雨肆虐的運河之上,這會兒正有一路船隊在借著風逝迅速花開水麵,駛向不遠處的金河入口。
當先那條大船上,船老大隻穿了一條長褲,赤裸著上身,頭上發辮盤成一圈兒,正高聲吆喝,指揮著船工用力扯著兒臂粗的繩子,控製著船帆的方向。
一個青衣管事穿著蓑衣,扶著船舷,趔趄著走了過來,高聲,“李老大,這風可是不小啊,你們一定多當心!”
“放心吧,秦管事,這風越大越好,隻要掌握好風帆,咱們的大船就長了翅膀了。”船老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精赤的上身好似抹了一層什麼油,雨水落上就滑落下去,在暗夜裏越發顯得彪悍。
“一會兒咱們就進金河口了,到時候一帆放到明日,離東昊就遠隔千裏了!”
那青衣管事被雨水教得睜不開眼睛,剛要開口又被嗆了一下,隻能比了比大拇指,然後就扭頭挪回船艙去了。船老大哈哈大笑,雙腳就好似長了釘子一般,無論船身怎麼晃都沒有動過地方。末了吆喝著船工們,“大夥兒,加把勁兒啊!明早起來,每人一塊肉幹,二斤好酒!”
“好咧,老大放心吧,兄弟們都是熟手了!”
船工們高聲應和,“兄弟們,加把勁兒,不幹活兒沒有酒啊!”
一聲聲號子裏,大船乘風破浪,頂著暴風雨反倒越行駛越快,很快脫離了運河,直接進了金河口。
金河,顧名思義,就是河水偏於金色。實際就是河水一路帶了黃土泥沙從上遊奔騰而下,百姓們日子清苦,見河水這般顏色就取了個美好的名字。
大船底層的倉房裏,因為床鋪和桌椅被固定在船板上,倒沒有如何晃動。但丁薇依舊緊緊皺了眉頭,原本就蒼白的神色因而更憔悴了。睡夢裏,隻有無盡的水色,死亡的恐懼讓她想向上遊,但是回到夫君兒子身邊的渴望又約束著她必須克服求生的欲望,掙紮間,肺腑裏的空氣越來越少,眼前也開始發黑,窒息的滋味驚的她猛然睜眼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手邊粗糙的被褥,入眼睛漆黑狹小的空間讓她想起了走私的小船艙。難道她被船救了,難道還沒回到東昊,難道她真要留在現代了?那她的夫君怎麼辦,兒子怎麼辦?
“嗚嗚,”無邊的失望讓她再也忍耐不住,痛苦嗚咽起來。
不想一步外的另一張床上卻有人被吵醒了,摸索著點燃了桌上的燭台。乍然劃破黑暗的光亮,映照出一張和藹的婦人圓臉,也讓丁薇看清了她身上的白色中衣,於是全部希望也乍然燃燒起來。
“這是哪裏,是不是東昊?”
那中年婦人睡得有些迷糊,突然被丁薇抓了胳膊還嚇了一跳,但依舊好心應道,“妹子,你醒了?身上可還有不舒坦的地方,我先去給你倒碗水啊?”
丁薇聽她說了一堆廢話,急得恨不能殺人,焦急追問道,“這裏到底是不是東昊?皇帝是誰?快告訴我!”
這中年婦人微微皺了眉頭,不明白前日在運河裏撿到的小媳婦兒,怎麼一醒來就問這麼古怪的問題,難道不該先道謝救命之恩,再說說自己為什麼漂在水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