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秀對二根有印象,然後她好象想到了,眼光霍一下轉到秀秀臉上來,隨後臉色就變了,似乎有些慌,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想要逃跑,可惜車開走了,然後她就抬起臉,笑容就堆在了胖臉上,奇怪,三年過去了,她一點也沒老,三年前,粗看能看到四十歲,其實那會兒她告訴秀秀她隻有三十四,現在算下來三十七了,卻反而隻看到三十四五了,這三年,她日子看來過得不錯。
“秀秀啊,你是秀秀吧。”她居然還記得秀秀的名字,嘴也一樣的甜:“唷,越來越漂亮了,我第一眼真沒認出來,看這一身,嘖嘖嘖,是發財了啊。”
這張嘴唷,秀秀在心裏搖頭,嘴角帶著絲冷笑,走攏去,微微有風過來,秀秀聞到了一股多年未聞卻又非常熟悉的味道:狐臭。
秀秀突然想笑了。
她眼光轉到那女孩子臉上,見秀秀看她,那女孩子也很禮貌的衝秀秀笑,微帶著兩分羞澀,天真的女孩子,最好的年齡,也是最容易信人最容易上當的年齡。
“你有狐臭。”秀秀笑著問。
那女孩子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有些尷尬,看一眼胡春秀,又看一眼秀秀,沒吱聲,隻是臉紅了些。
“你是路上碰到她的吧。”秀秀不理她的尷尬,繼續往下說:“她聞到你身上有狐臭,然後告訴你,說她以前也有狐臭,把喜歡她的男人都熏跑了,但現在她身上卻沒這個味道了,治好了。”
那女孩子本來有些尷尬還有些微微的著惱,聽到這裏,眼晴就亮了起來。
果然是老套路啊,劇情都沒改一下,秀秀歎氣,繼續說:“她會告訴你,這化縣有個肖老醫師,治狐臭特別厲害,隻要弄一味草藥,擠了汁塗在腋窩下,第二天就好了,而且再也不會發了。”
“胡姨就是這麼說的。”那女孩子連連點頭,一臉的興奮:“原來肖老醫師真的這麼厲害啊,我先前還有一點兒不相信呢。”
“不相信你怎麼跟著她來。”
“我相信胡姨。”那女孩子一臉感激的看向胡春秀,而胡春秀這會兒卻一臉尷尬,看著秀秀,低聲叫:“秀秀,那個,你現在過得好,那個-----。”
秀秀不理她,還是看著那女孩子,那女孩子好象也看出了不對,叫:“胡姨----?”
“胡姨。”秀秀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女孩子有些疑惑的看她,秀秀止住笑,道:“三年前,我跟你一樣,也有狐臭,也是在車上碰到了這位胡姨,然後她帶我來這裏找肖老醫師治狐臭,然後呢?”
她說到這裏停了,那女孩子好奇心已經給勾起來了:“然後呢?”
“秀秀。”胡春秀一臉哀求的看著秀秀,又看著二根,意思是要二根幫著說說好話,二根這會兒心思複雜,就他本心來說,他是要感謝胡春秀的,可問題是,他怕了秀秀,難道為了感謝胡春秀而幫著她,那不是找死?所以二根笑嘻嘻,看好戲,絕不出聲,他也覺得巧呢。
“然後啊。”秀秀笑著一指胡春秀:“這位胡姨就把我賣進了這大山裏,做了這大山裏的媳婦。”
“呀?”聽到個賣字,那女孩子尖叫起來,退開一步,驚恐的看著胡春秀,就仿佛小白兔突然看到了狼外婆的尾巴,不過她還是有一絲絲不相信,道:“你---你說真的?”
“真的假的,你問你這位胡姨啊。”秀秀笑。
“你---你---。”不用問,看到胡春秀尷尬的臉色,那女孩子就完全明白了,尖叫起來:“你是人販子,呀。”她接下來的舉動,到是讓秀秀意外了一把,她居然猛地揚起手中的包,重重的一下甩在胡春秀臉上,那包裏也不知有什麼東西,打得怦怦響,一下就把胡春秀打了個踉蹌,胡春秀跌坐在地,頓時就哭叫起來:“啊唷喂,我錯了,妹子,莫打了,我錯了。”
那女孩子打了一下,到也沒再打了,小臉蛋白中帶紅,即有憤怒,也明顯帶著害怕,對秀秀道:“這位大姐,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上她的當了。”說到這裏,又想起件事:“大姐,你也是拐來的是吧,要不要我報警,要不我們一起跑。”然後她眼光落到二根臉上,眼珠子居然瞪了起來,嘿,這還真是個膽兒肥的。
秀秀到是笑了,和那女孩子聊起來,女孩子就是鄰縣人,也是打工回來,還真就是煩了身上的狐臭,她喜歡跳舞,卻找不到舞伴,煩死了,車上碰到胡春秀,所以上的當,情節和當年的秀秀差不多一模一樣。
聊了一會兒,反向的車過來了,女孩子上了車,謝了秀秀,還指著胡春秀罵:“今天就算了,下次莫讓我碰到你,再碰到你,我叫人把你舌頭割了。”
車子遠去,秀秀轉頭看著胡春秀,胡春秀還坐在地下裝死呢,臉上擠著幾滴淚,鼻子裏哼哼嗯嗯的,見秀秀看她,她眼淚又多擠了點,看著秀秀道:“秀秀,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了,我保證。”
“你這張嘴唷。”秀秀冷笑:“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嗎?”
“那---那我把錢退給你。”胡春秀沒辦法了,看著二根:“這位兄弟,你幫我說說話,我退錢給你,不過我身上沒那麼多。”她記得秀秀名字,到忘了二根名字了,不過她就算記得二根名字,二根也不敢幫她說話,胡春秀看他,他就抬頭看天,臉上要笑不笑,是想笑,卻不敢笑,這事太巧太有趣,而胡春秀拐了秀秀賣給他兄弟倆,他是一千個滿意一萬個感謝,可當著秀秀的麵,他這真心不能露出來啊,找死不是?所以是想笑又不敢笑了。
秀秀當然明白二根的心理,瞪他一眼,到記起當時二根強奸她的事,可這會兒也恨不起來了,最多晚上回去再把他強奸一遍,還能怎麼著,換著花樣玩,到把他美死。
秀秀看著胡春秀,一時卻不知要拿她怎麼辦?報警送進派出所?然後她做為受害人,再去折騰半天,好象沒意思,也沒那個時間,但就這麼放過胡春秀?那絕不可能,秀秀心裏這口氣,還弊著呢。
這時又來了輛班車,車一停下,胡春秀就想往車上爬,在她想來,不論開往哪裏的,能逃離這裏就不錯。
“你動一下試試?”秀秀哪能就讓她這麼跑了,手一指:“賽虎。”
賽虎最乖了,秀秀說話,賽虎就在她邊上坐著,秀秀一叫一指,賽虎霍一下就站了起來,對著胡春秀咆哮,牙齒呲著,隻要秀秀叫一聲咬,它就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八條狗裏麵,隻有賽虎最通人性。
“呀。”胡春秀爬起來沒站穩,給賽虎一嚇,一個踉蹌又栽倒了,手撐在地上,撐著個尖石頭,頓時就叫了起來,眼淚鼻涕齊下:“秀秀,你放過我,我再不敢,再不敢了。”
“秀秀村長,這是怎麼回事啊?”秀秀背後響起個聲音,秀秀回頭一看,是那個張鳴琪。
張鳴琪依舊梳得油光水滑的,一臉的笑,鏡片後的兩個眼睛好象會發光,不過眼光有點往下斜,在秀秀胸口狠狠的溜了一把,就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在秀秀奶子上抓了一把。
秀秀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這個張鳴琪,到不全是那天說什麼賄選的事,而是這張鳴琪眼光太邪了,明顯就是個色鬼,他以前沒見過秀秀,恥高氣揚的,後來見了秀秀,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秀秀熱情得不得了,就為上次的事,他道歉都道了八遍了,現在他有事沒事喜歡往坳灣子村跑,明裏是看修路的進度,他分管文教宣的,說是做宣傳,其實就是來找秀秀,他的那點兒小心思,秀秀當然看得出來,懶得理他,大根二根對官有一種天生的畏懼,先前張鳴琪來,他們還總是很熱情很拘謹,後來秀秀說了一句,不要理他,兩兄弟就真個不理他了,張鳴琪這人看著細皮嫩肉的,臉皮卻非常的厚,秀秀不理他,他還是往上湊,這會兒必然是看見秀秀站在外麵,所以又湊上來了。
“這女人什麼人啊。”秀秀不答理,張鳴琪自說自話,站到了秀秀邊上。
秀秀有些煩燥,她正拿不定主意呢,張鳴琪還來湊熱鬧,秀秀可就按捺不住心火了,斜著眼睛看著張鳴琪,說:“我說張副鄉長,你還是真是閑啊,等明兒個見到譚書記,看來要提個意見,你這樣精力充沛的年輕幹部,要多加擔子才行啊。”
“不得閑,不得閑。”張鳴琪嚇一大跳,他在一般老百姓麵前耀武揚威,但在譚梅山麵前卻跟灰孫子一樣,一聽秀秀暗示要去告狀,他挺不住了,連忙揮手:“那你忙,我才從外麵來,還有事呢。”說著轉身急匆匆走了。
“呸。”二根呸了一聲,他後來也明白了,張鳴琪老是找秀秀,沒安什麼好心呢,山裏人怕官,但山裏人也性烈,他跟大根說了,張鳴琪要真敢打秀秀的主意,他們不會客氣,本來工地上不空,他之所以跟著秀秀來鄉裏,就是防著這家夥。
秀秀與張鳴琪的對話,胡春秀都看在眼裏,心下吃驚極了,那個人居然是個副鄉長,莫說鄉長小,還是個副的,在這大山裏,可是個人物呢,然而秀秀卻冷嘲熱諷,不假辭色,而且那人還叫秀秀村長,三年不見,那個傻乎乎的小丫頭難道還當了村長,她可是給拐進來的外鄉人啊,太不可思議了。
秀秀本來一時拿不定主意,給張鳴琪一打岔,秀秀不想呆在這裏了,對胡春秀道:“站起來,跟我走。”
胡春秀身子打個哆嗦:“到---到哪裏去。”
秀秀冷笑了一下:“哪裏去,到我家去啊,你可是大媒呢,好不容易見一麵,茶總要請你喝一杯吧。”
“那不要了,不要了。”胡春秀到還客氣上了,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了。
“不喝茶?那也行。”秀秀哼了一聲:“不喝茶就跟我進派出所,到派出所裏吃牢飯吧。”
“不要,不要。”胡春秀嚇一大跳,忙站起來:“那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這時有個拖材料的拖拉機過來,秀秀招招手,拖拉機停住,秀秀看一眼胡春秀:“要喝茶,那就上去。”
胡春秀沒辦法,隻好跟著上去,秀秀坐好,突然笑了一下:“那一次,也是坐的拖拉機呢。”
“是,是,真巧。”胡春秀陪著笑了一下,那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尤其與上次對比,上次可是奔著三萬塊去的啊,容光煥發,得意洋洋,而這一次,天知道秀秀要拿她怎麼樣?這心情,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不過這真巧兩個字,到是說出了她的心裏話,怎麼就這麼巧呢?
公路已經修進去了一截,拖拉機停下,秀秀幾個下來,一路走過去,所有見到秀秀的村民都非常熱情的跟她打招呼,胡春秀在後麵跟著,心中的驚訝,真的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了,鄉政府前那一幕,她猶覺得可能是意外,但在這一刻,她再不敢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真的當了村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春秀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神思恍惚,腳下一絆,還摔了一跤,手都出血了,秀秀回頭看過來,胡春秀忙堆個笑臉:“我沒事,沒事。”
其實秀秀根本沒問她,嘴角翹了一下,又回過頭去。
回到家裏,看到虎子,胡春秀堆著笑道:“呀,秀秀,這是你兒子吧,真可愛,來,姨抱抱。”
她想要去抱,後麵秀秀猛然叫了一聲:“賽虎。”
賽虎口中立時就發出嗚嗚的威脅之聲,而家中還有七條狗,賽虎一發威,七條狗齊跑了來,呲牙咧嘴,吠的吠,叫的叫,那場麵,胡春秀真個嚇壞了,媽呀一聲叫,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下,雙手也抱住了腦袋,尖叫:“不要咬我,不要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