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一路殺奔曲陽城中,剛開始還隻是砍殺黃巾軍,但黃巾軍本來就無組織無紀律,這時早已潰不成軍,很快就被殺戮一空。這些軍卒卻又在城中燒殺搶掠起來,我騎馬剛剛轉過街角,就看到一位士卒搶了一個剛在繈褓之中的嬰兒,將他扔在了地上。不顧少婦的苦苦哀求,要上去**了她。
我頭腦之中一片空白。原本以為黃巾軍禍國殃民,除殺之就是“替行道”,可是,這樣的結局便是道嗎?
現如今,這豈是我想要的江湖?
我大喝一聲衝向前去,一刀斬在那士兵的頭顱前停住,大喝一聲:“滾!”那士兵也不敢多話,提著褲子就跑了。少婦馬上將嬰兒抱了起來,畏懼地看著我。
不知道為何,我看到她的眼光,心中卻是一陣刺痛。我本是一個與世無爭的道士,卻不料來到了這個梟雄並立的亂世。
我打馬來到了城門口,張角的屍體卻已經被懸掛在了城門上,那個幹癟的屍體,沮喪地耷拉著腦袋。不知為何,我竟然有些同情他,這個看上去很平凡的書生和農民,一輩子也轟轟烈烈了一次。
這是曹操的江湖。
這也是張角的江湖!
這是不是我的江湖?
這時大雨瓢潑入注,我忽然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於是狠狠地拍打了一下馬,朝著城外風雨中而去。
也不知道奔了多久,我心中一陣煩惡,頭腦一暈竟從馬背上栽倒了下來。朦朧中,隻見得一位身穿黃衣的道人走到了我的麵前,他便是張角了。對我道:“你可看到了,這便是世道。蒼已死,下大亂,我黃巾軍為生民立命,為萬世求太平,何錯之有?”
我一時無言以對。道人接著道:“下大亂,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所以,我的師傅不容於我,道亦不容於我。可是,皇帝照樣荒淫無度,安詳著他們的太平,何時又有窮苦百姓出頭的日子!”
“可是,世間大亂,正是因為黃巾起義而起啊?”我不解問道。
張角忽然大笑。
“大風大雨,大江大浪,書裏下,手心江湖。看過了世事無常,人心叵測,剩幾個牛鬼蛇神?我得師傅傳授《太平要術》,懸壺濟世數十載,可我最後才明白,我原本想拯救這全下的人,可是我卻連自己都救不了。地澤萬物,神農不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我沉默不語,這些道理可能是我永遠也想不通的。我隻是一個被師傅趕下山的道士,這世間的劫難,我未曾經曆,也從未想過這時間的道理。
“大虎,你可願拜我為師?”那黃袍道人問道。
“不,”我搖搖頭,“我已經有師傅了。”
黃袍道人苦笑道:“難道我這太平要術真的要失傳於世間?”
“學了你的太平要術又能如何?”
“能拯救世間黎民百姓。”
“可是……他們都這是妖法?”
“妖法?哈哈……”黃袍道人憤懣地大笑道:“世間人均以為我能使妖術,召喚魔兵,可是誰又知,我撒豆成兵召喚的正是滯留地間,不願離去的冤魂啊!蒼不義,我便殺逆,又有何妨?上劍仙三百萬,見我也須盡低眉!”
“……你容我三思。”
“我不入地獄,不墮輪回,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我相見僅一麵,可你性質樸,能為百姓求安寧。不論你是否打算拜我為師,我都將這《太平要術》傳授於你,望你好生研習,造福百姓。”
接著,我的手中就出現了一本書,上麵寫著幾筆飄逸的大字蒼遒有力:太平要術。
黃袍道人的身形開始飄忽起來。
我忽地想起一事,大喊問道:“張寶是我害死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張角穩住身形,搖搖頭道:“當日廣宗城破,我一劍殺敵一千六,耗盡了真氣。可又預感到了你來,強行出劍一千九,也是油盡燈枯了。”
我惻然。
張角微笑道:“不怪你,是蒼要我死。它為我開了門,張角也不屑入!”他揮一揮衣袖,道:“再見了兄弟,你好自為之。”
一陣微風吹過,黃袍道人不見了。
我四顧茫然。今日起,我便不僅是全真教第四十三代弟子段大虎,更是太平道的唯一傳人了。
可是,這亂世之中,我隻想做一個刀客。
用我的刀,去論這個江湖的道。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