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具有象棋特色的安人模式(2)(2 / 2)

孔子於中之外,又加以時義,所以孟子讚美他為“聖之時者也”。《中庸》說:“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東吳大學前董事長楊亮功先生認為,中必須合乎時。在性質上,中是動的,不是靜的;是變的,不是執一的。在運用上,中是向上的,隨著時代而進步的,不是保守或落後的。在功能上,中是本於理智的抉擇,積極地力求圓滿與完善,而非基於感情或一時利害,作消極的調和或妥協。但中雖然是動的、變的,卻也有其不動和不變的道理,那就是中必須和時做適當的配合。如果中能合乎適時、適宜和中肯的要求,就成為此時此地不變不易的中道。中國先哲,自古即承認變是宇宙的一個根本事實。孔子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老子說:“大曰逝,逝曰遠。”惠施指出:“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莊子則常說“萬物之化”,肯定一切都在變動流轉之中。因為我們的遭遇,是千變萬化的,所以《易經》才主張“窮則變”,以期“變則通,通則久”。

其實易學的精神,不窮也要變,務求與時俱進,隨時隨事地演進、發展,而不斷求其至當。孔子說:“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有一“權”字,我們才可以權衡輕重,損有餘而補不足,在千變萬化之中權宜應變,而無不適當、合宜、恰到好處。荀子說:“欲惡取舍之權,見其可欲也,則必前後慮其可惡也者。見其可利也,則必前後慮其可害也者,而兼權之,熟計之。”詳察事情的利害,審慎比較以定取舍,此時當以“義之與比”,用“義”來作為衡量可否的最高標準,才能夠“權之而得中”,亦即“權不離經”。象棋規則簡單明了,棋子不多,易於指揮、掌握。但是廝殺起來,千變萬化,幾乎沒有一盤棋從頭到尾都是一模一樣的。下棋的人,麵對時時都在變化的局勢,每一著棋,都必須詳察利害,審慎比較,然後才知所取舍。何況兩人對弈,彼此都在運用心思,猜測對方的用意,預料情勢的演變,走棋更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更增加了變化的複雜性。然而千變萬化之中,有其不易的“經”在,那就是通行的象棋規則,有形可見,有跡可尋,再怎樣變化,也要努力遵守,才有以“立”。

“經權之道”,應用在中國式管理上,成為根本的方法。管理者務須確立若幹不可變易的“經”,向所有部屬詳為說明,使其切實了解,並謹記在心。然後分層負責,使其“持經達變”,按照這些“經”去應付千變萬化的環境,自能恰到好處。和平融洽錢穆先生推論中國人的個性,認為“西方人好分,中國人好合”。中國人的和合性,超過了分別性。這種和合性,表現在虛懷若穀、寬恕禮讓、容納異己、以德報怨,蔚為一種和平融洽的風氣。虛懷若穀就是孔子所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不可武斷,不可有成見,不可有偏見,亦不可有私心。寬恕禮讓先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進至“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其原則為“合於禮義,可讓;不合乎禮義,當仁不讓”,讓本於恕,即“設身處地”的道理。

容納異己才能“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表現出中國人寬容的美德。以德報怨本於老子,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能夠從廢墟中重新振作起來,成為今日的經濟大國,主要原因即在我國以德報怨。中國人具有這些和平而又融洽的特性,當然配稱為王道的文化了。前麵提及象棋是君子之爭,彼此都希望獲得勝利,卻不能訴之以暴力,或表現出乖戾之心。大家在和平融洽的良好氣氛下,各盡所能,這才是下棋的正道。虛懷若穀,勝不驕敗不餒;寬恕禮讓,對方偶有失誤,並不嚴詞指責;容納異己,旁觀者難免忍不住多話,亦予寬容忍耐;以德報怨,屢遭敗績仍然平心靜氣,經常戰勝也不出語不遜。具有這樣良好的棋品,才是受歡迎的人士。棋局才能夠在和平融洽的情勢中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