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以為柳先生不會再繼續的時候,她卻又抬頭看著遠方繼續說了下去。我抬起頭注視著這一刻的柳先生,覺得真美,美得讓人炫目。她是那麼柔弱卻又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她是那麼悲情卻又能展開迷人的笑顏,她像是一個天神般傲視著塵俗。
柳先生說,秦躍那時候砍了她臉上一刀之後,再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柳雙晨,便倉皇逃竄了。最後,她的妹妹柳雙晨因為失血過多最後還是去了,去的很不甘心,因為她到死也沒有把眼睛閉上,那憤恨的表情一直留在她離去的遺容上,久久不願離去。
而柳先生的雙親本就因為抄家流放傷病不斷,再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最後在距離流放地不到十裏的地方,雙雙地去了。就這樣,柳先生最後形單影隻地一個人到了流放地,在那裏遭受各種磨難,苦苦挨著日子。
就在柳先生覺得自己也許這一生就那樣苦苦等死的時候,卻被宇文華看中,買回了華仙別院,成為了這裏的一個奴婢,再後來就成了這個梨香園的教導先生。
我聽完了柳先生的故事久久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雖然我自己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悲劇,可是跟柳先生比起來,似乎又沒有那麼悲劇了。畢竟我沒有體會過親人的生離死別,也沒有經受過被人驅逐的磨難。雖然我也是一個人獨活於世,但與柳先生的獨活於世似乎又大有不同,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她那樣好些還是我這樣好些?總之,相似的人生經曆讓我們自然而然地產生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情,故而成為了朋友。
那天,我們沉默相對很久,最後還是柳先生先從悲傷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她那時是這樣說的,“無傷,忘記我剛才說的故事吧,它也就是是一個故事而已,不要讓它影響了你的心情與人生,那隻是一種深刻教訓,我們隻要知道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就行了。”
我看著她慢慢褪去悲傷,披上堅強的外衣,對著我輕輕揚起了唇角。我的心也不由地飛揚起來,對著她嘻嘻笑了起來。
我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柳先生說得很對,我們這種人不應該沉湎於過去,而應該放開心胸,勇敢地迎接未來,那些過去隻是教會了我們更好地生活而已。如果我們沉湎於過去,那無異於自取滅亡而已。”
“無傷說的好,我們就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就行了。”柳先生像是對我說的,但是更像是對她自己說的。
從那之後,我跟柳先生就經常一起出入於梨香樓中,這直接導致別人對我們產生了嚴重的誤會,當然誤會的版本千奇百怪,讓我和柳先生瞠目結舌。
誤會版本一,劉管事認為我有要換先生的打算。當然最後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我沒有換先生的決心,才把劉管事擺平的。那個實際行動就是,我一天不能間斷地彈劉管事教過我的曲子,當然,最後停下來的時候我十指鮮血橫流,慘不忍睹。這才最終感動了劉管事。
誤會版本二,以阿雪為代表的浪漫派,認為我跟柳先生跨越年齡的障礙,雙雙墜入了愛河中。當然,這個我跟柳先生雙雙堅決否認,可是結果似乎是越描越黑,最後成為世間一大冤案。
誤會版本三,以柳先生弟子程濤為代表的批判派,堅決認定我跟柳先生就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氣的一類人。當然,為了洗清嫌疑,我待人接物異常溫和,見人就笑臉相迎,遇事就理智相對。結果是他們說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故做偽裝。最後,不得已,我見人就冷眼相待,遇事就胡攪蠻纏,結果他們又說,看吧,終於暴露出本來麵目了吧,果真跟柳先生是同類。我真冤啊,比竇娥還冤。
最後的最後,我跟柳先生決定就一切順其自然吧,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總之清者自清。
在這一年中,每個月,宇文公子總會來看我一兩回,而且每次都會給我帶禮物,或者是吃的、或者是玩的,特別貴重的禮物倒是沒有,但也正是這些窸窣平常的禮物更加讓人覺得彌足珍貴。我感念於他對我的好,就越加的努力練琴,總希望能讓他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倒是,我一直以為是自己朋友的紅棉,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為此我多少還是在意的,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別院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自從我來到梨香園就不再理我了。但是我又是輕易不能走出梨香園的,所以我也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過她,所以除了偶爾想起她時有點傷心失望之外,倒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