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李婆子!”爾絲站在一處亂糟糟的院門口,朝裏麵叫到。
三姑六婆,三教九流,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人。但他們下等人和下等人之間,自有真友誼。
“喲,白大人今天貴腳踏賤地?”李婆子打著哈哈將她迎進屋內:“難道是府尹大人有交代?”
爾絲隨意找個小凳子,伸手抹了一把上麵的土,坐了:“府尹大人有事,能派著我來?是我有私事找你。”
她曾經幫李媒婆收殮過她那被人殺死的兄弟。她兄弟跟人火拚,被人砍的七零八落的,全靠她一點點的收拾回來,她兄弟才能完完整整的下葬。
“白大人真是說笑,你我之間談什麼公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媒婆很有義氣的拍了拍胸口。
“那我就實話說了,”爾絲也不廢話:“我的妹子,是明威將軍家五小姐爾絲的丫鬟,這爾絲是庶女,那王夫人趁老爺不在家,把她許配給了國子監祭酒的黃大人,那個黃大人,想必你該有點印象。”
為避人耳目,對外,她都宣稱自己是小果的哥哥。
“嗯,黃大人,”李媒婆左手橫支在胸前,右手托著下巴,皺眉想了一想:“該不是今年剛過八十大壽那位吧?他孫子可都比你妹子歲數大。”
“可不是!”爾絲兩手一攤,怒道:“我妹子陪嫁過去,必然是通房丫鬟,你說說,要陪個老頭子睡覺,多惡心?”
“哎呦,這夫人真不是好玩意!”李媒婆甩了甩帕子,痛罵道:“我最看不得這種夫人,那爾絲倒黴,你妹子跟著不少受苦吧?”
爾絲擺手:“吃點虧,這倒是其次,問題這嫁人一事迫在眉睫,你說說,可有好法子?”
李媒婆兩手一拍:“哎呦,你這可找對人了,別的事,我不敢說,這種事,你放心,我包管給它攪黃了。什麼八字不合,屬相不對,克夫克妻的,我有一車子話呢,就算我不濟,還有我的老姐妹呢,她可是我們媒婆界的一姐,除了皇宮,就沒有她說不到的地方。”
“如此就多謝了!還是你主意多,我在家急的跳腳,隻是沒法子。”爾絲笑道。
李媒婆笑道:“白大人真是客氣,您可是我們家的恩人,這話就見外了,您隻管回去聽消息便是。”
爾絲笑著拱手,轉身出門,朝京師衙門縱馬而去。
還沒到門口,一個衙差匆匆跑過來,抱住腳蹬:“白大人,你可來了,又有案子了,府尹大人正生氣呢!”
爾絲把馬鞭扔給衙差:“別大驚小怪的,你可是官府的形象代表。”
“哎呀,顧不得了,您快去看看吧,府尹大人頭上都快冒煙了。”
“人家冒煙是火柴,他冒煙不的是柴草垛啊!”爾絲想到高雷那胖胖乎乎敦實的模樣,笑著搖頭,跳下馬來:“走,瞧瞧去!”
京師府是傳統意義上的衙門,唯一不同的是主管京畿之地。當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每天麻煩都會自動找上門,不過多是尚書家的小舅子打了中書令的外孫,將軍的管家同太師爺的老娘舅爭一塊地,亦或者雞鳴狗盜的閑雜瑣事,這府尹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是老人精,處理事情公正不足圓滑有餘,能讓他頭上冒煙的事,一定是不同尋常的,說實話,爾絲也有點好奇。
跨進大門,就見地上蒙著幾塊白布,那府尹高雷正背著手,焦躁地走來走去,見了她,忙道:“白二,你來的正好,快來瞧瞧這個。”
爾絲隻一掃,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不由得歎息一聲,又有人死於非命了。
穿越前,她是一名醫生,剛清醒時,她還有些慶幸,古代生活不易,好歹她有特長呀!
隻一段時間後,便發覺自己的幼稚,因為她,是一名外科醫生,學的正經西醫。
西醫和中醫,理論出發點上是完全不同的,中醫她不懂,暫且不表。可西醫是以細胞學、解剖學為基礎的學科,對人的身體部位有十分具象的定位及研究,這就需要借助大量工具,比如,檢查使用的顯微鏡,CT,B超等。即便用不上這些工具,那些合成藥物盤尼西林,氯黴素等基本藥物,打針用的針筒,針頭,消毒水諸多器具,這裏也都沒有。
她就像折斷了翅膀的天使,跌落在古代的凡塵裏,唯一的優勢,還算不上優勢。
幸而機緣巧合地遇見她的師傅老青頭,在老青頭的提攜下,她很快找了一份仵作的工作——她沒捏過丸藥,可她捏過手術刀啊,開口,縫合,解剖,順順溜溜,完全不在話下,一下子就通過了麵試。
爾絲從兜裏摸出自製口罩和手套帶上,蹲下去,掀開白布來,隻一眼,便皺了眉。
三具已經焦黑的屍體,內髒五官幾乎完全碳化,失去了鑒定的條件了。
“在哪發現的?”爾絲問道,沒聽說京城有大火災啊。
“問題就在這,”高雷把手一拍,臉上的肉一抖一抖:“正是這個奇怪,這三具屍體出現的地方,是在伊人招和落霞館附近,那裏有一座不大的舊園子,趕上園子主人要賣地,兩家青樓都要擴張,便爭搶著買,誰也不肯讓,正巧今早罕見露麵的園子主人回來,兩家各派人去談判,半路談不攏,兩家人打了起來,不小心撞開一間房門,便發現這個,不由分說,便報到我這裏了,圍觀群眾很多,眾人都嚇得了不得,衙差忙把屍體抬過來,其他的,還來不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