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組成的集團結構實際極其鬆散。當初有約定,願意打正泰品牌的,所有加盟企業都可使用;少數企業不願意的,隻要質量有保證,可以保留原有品牌。打正泰品牌的企業一多,又不是真的出自正泰管理,問題就來了:同一種產品,不同的廠生產,品牌都是正泰的,質量、價格都不統一;而且,不同的廠有不同的管理者,管理水平不一致,內部秩序也不同。此時,正泰必須進行選擇:要麼將那些加盟企業“請”出去,要麼進行股份製改造。後者是上選。股份製改造的結果,是讓許多以前的老板當股東,他們將來隻在董事會裏占有一席,對於公司的經營很可能失去權力。因此,有些人不願加盟,退出集團。對剩下的那些人,南存輝要求他們放棄獨立法人資格,所有經營全部歸入集團;在集團內部,他又根據股份製的特點,實行了股權和經營權分離。這次股份改造,對於正泰來說是一座裏程碑。改造之後,集團初步形成了低壓電器、輸配電設備、儀器儀表等三大支柱產業,總資產達到8億元,迅速由柳市鎮的大企業一躍而成為全國電器生產行業中的大企業。至於南存輝本人,他的股權雖然降到了40%,但經營權卻擴大了幾倍。嚐到股份製改造的甜頭之後,不再需要政府行為,南存輝開始在企業內部大動手術。為了加強管理層的核心力量,1998年,他推行股權配送製度,實行管理入股、技術入股、經營入股,一下子吸收了幾十名股東,使得正泰集團的股東數量增加到118位,包括原始投資者、子公司所有者轉換來的股東以及加盟正泰的部分科技人員、管理人員和營銷人員,均成為二級股東。
這樣進行改革有什麼好處呢?表麵看來,對南存輝這樣的大股東,是將其股份攤薄了,他的個人持股下降到了20%多,股東數量也增加了一倍以上。可實際上,在他的股權被攤薄的同時,別人的股權被稀釋得更厲害。稀釋股權,實際就是減少話語權,反過來也就等於鞏固了作為董事長個人的權力。有效地吸收了他人的資本,又由自己控製了絕對權力,還有比這更好的嗎?這次整合之後,正泰的固定資產暴增至31億。這個賬太容易算了,31億的20%,便是6.2億,而1991年正泰成立時南存輝的資產是200萬。
到了今天,正泰、德力西等一大批溫州企業重組案例已經證明了這一決策的正確性。而在當時,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供借鑒參考,誰都不明白這樣的模式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進行資產重組,無論是對企業決策者還是其他股東都是一次嚴峻考驗。
柳市鎮低壓電器行業中資產重組前最大的企業是柳市新華公司,這是當時溫州惟一跨入民營企業500強的公司。這是一家典型的家族製企業,公司股東有4人,這4人都是親戚。創業之初,這4個人均對公司作出過很大貢獻。鄭元孟成為董事長,一個重要原因是當時他最年輕,才40來歲,其餘3人都比他大很多,創業初期是需要日夜操勞、全力打拚的,沒有身體本錢可不行,所以選擇一個年富力強者領導這個企業。另一方麵,這三名股東不是年長就是輩長,在親情方麵對鄭元孟都有指揮權。
溫州企業大整合到來之時,鄭元孟已經超過50歲,另外3名股東年事已高,基本不能正常上班,而公司管理和決策,尤其是人事權,卻牢牢地掌握在這3名股東之中。鄭元孟想提拔一些人才,可3名股東考慮自己的利益,擔心公司被鄭元孟完全控製,因而百般阻撓。顯然,此時的家族製已不能增強企業的凝聚力,而在發揮相反的作用。進行資產重組,實行股份製是最佳選擇,也是迫切需要。可一旦實行股份製,這3名股東的股權便會失去控製權,所以他們堅決反對。就因為這一阻力,新華集團失去了一次大發展的寶貴機會。與此同時,另外幾家企業重組成功,迅速將新華集團拋在了後麵,新華集團的市場份額被擠到了極小程度,呈現邊緣化。即使如此,那3名股東仍不肯退讓。在此情況下,鄭元孟隻有逼迫另外3名股東退股。鄭元孟軟硬兼施,仍不能達到目的,於是使出最後一招:翻臉。他下達最後通牒:“既然你們不肯退,那好,我退。要麼你們出錢,將我手中的股份全部買下,公司的經營我今後不再過問,你們能幹成什麼樣,我一概不理;要麼我將股份賣給別人,你們的股份股權問題怎麼解決,由新董事長說了算。”這一招還真靈,使得3位股東不得不接受鄭元孟的整合方案。
這是一個意義巨大的溫州製造業的革命,經過新一輪的整合,使得溫州製造企業從根本上彌補了自己的劣勢,從而形成一股更具競爭力和生命力的商業群體,溫州製造也從此走上了健康的發展道路。
7溫州製造創新意識的萌發
溫州製造之所以遭遇重創,關鍵在於企業缺乏創新。其實,創新就是一種競爭心態,將這種心態擺在企業的行為模式裏,時刻有著創新意識,那麼企業就會隨時都有一種尋找新機會的動力,人也會因此而有創新的敏銳觀察力,同時也會隨時發現可以創新的基點。守舊必是死路一條。如果溫州製造還像前幾年那樣在市場競爭中缺少創新,就會像毫無生機的紙老虎一樣永遠覆滅。溫州人開始勇於打破固有的思維模式,開始重視技術革新,為溫州企業注入了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