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至書房,關了房門,琥珀方才將事情細細道來,“沐管家著人將被焚毀的貨物殘骸細細查驗,在裏頭發現不少磷粉焚燒過的痕跡,雖然很細微,卻可以斷定。”
沐少卿聞言驚駭,“因官船檢修,而江北急需這批鹽,他才找我托運的,那磷粉又是從何而來。”
琥珀低了低頭,“少爺細想,若這批鹽在沐府的船上,被查出其中夾帶磷粉……”
沐少卿接著他的話說到:“即便以沐府如今的影響力,官府不敢拿我們怎樣,但沐府名聲也就毀在這船官鹽上。”他頹然地坐下,默了半晌,“這麼說,她這次竟是無心插柳,救了沐府?”
琥珀垂首不言。
沐少卿靜坐思量,此事是蔡權所為,還是有人從中作梗?蘇拂柳那日離去時說的話,難道是她早就知道那鹽有問題?可她足不出戶,又是如何得知的?
或者,她隻是隨口一言,並不知情?
無論如何,此番沐府能逃過此劫,倒是要多謝她了。
隻是,想到那日街邊相遇,他心中再寧靜不下來。
見沐少卿心煩意亂,琥珀少不得出言提醒道:“聽二姨太說,這幾日老太太咳嗽的厲害,也少見笑聲。再過兩日便是蘇家老爺子的的壽辰,蘇沐兩家合作這麼多年,老爺子的壽辰,總歸是要去的。少爺又何必與老太太強著,鬧得闔府不痛快呢?”
想起蘇拂柳躲在那消瘦男子身後的笑臉,沐少卿一瞬間心軟也蕩然無存,咬牙說道:“當初若非我妥協,也不會將那魔女迎回沐府,這一年多來,她明裏暗裏行的那些事,一樁一件拎出來,足夠逐她出沐府了。”
琥珀雙手往後一抄,垂首看著自己腳尖,咕噥著道:“要是爺對少奶奶稍稍假以辭色,少奶奶也不至於做那些事。”
他聲音雖小,卻被沐少卿聽了去,起身上前抓了他衣領要拎出去。
琥珀忙道:“沐管家說還查了一事,二皇子陸夜來到江南了。”
沐少卿單手將琥珀拎起,動作卻停了下來,“二皇子眼下該在江北代天巡遊,不該出現在江南啊。”
琥珀掙紮開去,揉揉脖子,道:“誰知道呢,沐管家也是在追查那批鹽的時候,偶然發現二皇子的身影。據說六皇子也到了江南來,少爺,你說這七月江南到底吹得啥風,竟然吹來了兩位皇子。”
“六皇子?陸子琴?”沐少卿皺了皺眉,忽的想起那日在街上同蘇拂柳一起的男子,莫非他就是陸子琴?
七月十五便是蘇老爺子的壽辰,六皇子回府祝壽原在情理之中,但二皇子代天巡遊,又為何會出現在江南?
想著此事重大,沐少卿不敢耽擱,囑咐琥珀莫要多言,自己立即去了上院,將鹽與二皇子的事情一並告知老太太知曉。
沐老太太正在佛堂禮佛,盤坐在蒲團上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蘇丫頭做事看似叛逆不羈,實則有她自己的想法,那蔡權名聲本就不好,行事也光明不到哪裏去,未曾與他做這個生意是對的。至於二皇子的事……”
她微歎一聲,起身朝身後的菩薩拜了拜,“沐府經商少不得要與官家打交道,但決計不涉官場爭鬥中去,二皇子已經涉及皇宮,更不是我們該管的範疇。”
沐少卿聞言略頓了頓,後猶疑著問道:“奶奶,從小到大,你從不許我過問父母的死因,隻說他們外出經商遇匪身亡。可我還記得清楚,當年四姨娘護送二人屍體回來的時候,他們身上布滿了箭傷,我曾經問過人,那些箭傷是軍中用箭造成的,父親和母親分明不是死於遇匪,而是死在軍隊的亂箭之下。”
他忽的跪下,膝行至老太太身後,拉著她的衣角,沉聲說道:“奶奶,孫兒隻想查清楚他們的死因,好讓他們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呐。”
聽著孫兒這一聲聲哀求,沐老太太老淚縱橫,卻將身子跪的筆直,冷著心腸說道:“看到你成家立業,你父母九泉之下便已經瞑目了,至於他們究竟為何而死,你便是查個水落石出,便是將那些人立斬刀下,你爹娘還能回來不成?”
“奶奶……”自小沒有父母,沐少卿心中已是十分悲涼,這自他成年來,便一心想著查清真相,隻是沒想到老太太一力阻止,不僅將唯一可能知情的四姨太看了起來,甚至派人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您究竟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