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局中局(2 / 2)

因此後悔不該攬下這樁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叫人別怠慢了蘇拂柳。

隻是那差役已經收了豆兒的銀子,他們常年與牢中犯人為伍,多少沾染一些惡習,樂的見人受苦。便將蘇拂柳從之前的單獨牢房提去同其他幾個死刑女囚關在一處。

那幾個女囚無一不是疾世憤俗的,又再無活路,在這牢房中得過且過。如今見了蘇拂柳這樣標誌的人進來,皆升起嫉妒之心,有心要將她拉入泥濘深淵中,看她同自己一樣的痛苦。

因此也不必差役格外吩咐,已經心照不宣。

時至差役送來午飯,眾人哄搶而光,也不知是誰手快也將蘇拂柳那份拿走。爾後幾人皆得意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她求饒。

蘇拂柳獨自靠坐在角落裏,心中實在好笑,拜陸夜所賜,前世她飽嚐監獄之苦,這些人的小伎倆,實在算不得什麼。她伸手將一縷牆縫中透入的陽光接在手中,分明沒有溫度,在這深寒大獄中,卻格外溫暖。

柳驚濤敢關卻不敢殺,那麼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自己進入監牢,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陸夜既然要利用自己對付蘇沐二府,就不會十分為難。江南的人都知道自己得罪了蔡權,他自然是不敢出麵的,難道這其中,還有別人?

便是有人要對付蘇府,也不會用這樣拙劣的手段。

不是她,也不是蘇府,難道會是……兄長?

一想到這裏,她駭的四肢發涼,一旦兄長卷進來,便可任由他們做文章。即便有瀟荻護他,陸焐痕信他,這天下悠悠眾口,朝堂百官大臣,又豈會放過他?

當年不也是因為天下傳言他是煞星轉世,陸焐痕才不得不將他冷落這麼多年嗎?

正此時,忽然聽得一女囚喚她,“你過來,替我捶捶腿!”

蘇拂柳正苦思解困之道,聽得這頤指氣使的聲音,一絲陰冷上了眉梢,轉頭望去,見幾名女囚皆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為首那人尤其盛氣淩人。

她忽的垂首涼涼一笑,將衣身一根金絲扯了下來,朝幾人行了過去。

見她如此,眾人心中大覺痛快,也不曾有防備,眼瞧著蘇拂柳在他們麵前蹲下,手起,金光一閃,隻聽得那為首的女囚將腿一收,痛的哇哇直叫。

蘇拂柳揚首,精致玉麵帶著淺淺笑意,連眉梢的那一抹涼意都分外動人,“你可千萬別動,金絲入了血脈,我隻稍稍一動,你必無生機。”

她聲音極柔,似春風拂過湖麵泛起的漣漪,回蕩在陰冷牢房中,卻教幾名女囚駭的斂了呼吸。

她們自己便是心狠的,也見過不少狠的人,隻不過蘇拂柳太年輕,太不動聲色,行事卻雷厲風行,不與人留有餘地。

見自己的威懾起了作用,蘇拂柳稍稍鬆了一口氣,鬆開金絲,又退回角落靜靜坐著。心中卻擔憂,自己剛才發狠的一下,隻能震懾住他們一時,一旦她們從恐懼中走出,勢必會進行更瘋狂的報複,到那時候自己恐怕要遭罪了。

隻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兄長,以他的性子,對自己定不會坐視不理,但願瀟荻能發現其中端倪,阻止兄長!

正如蘇拂柳所擔憂的那樣,眼見過了晌午她還未歸,陸子琴已經耐不住,要親自去府衙要人。

隻是一出院門,便被瀟荻攔住去路,“你這一去,是可暫免蘇小姐牢獄之苦,害人性命的罪責,卻也不清不楚地扣在她身上了!”

“此事就不勞瀟丞相費心了!”陸子琴聲音冷,話中的疏離,卻更叫人心寒。

他分明知道眼前的人生殺予奪隻在談笑間,分明知道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卻一度的信任依賴,到頭來卻隻是自己天真自欺欺人罷了。

瀟荻將眉眼一垂,仍舊不動聲色,“你這一去,反而叫蘇小姐一番苦心白費了!”

“瀟丞相十六歲便掌生殺大權,親手拆散多少家庭,可曾明白什麼叫親情?”七月的風拂過滿院水竹清涼,帶著一絲獨屬於這個季節的燥熱,撩撥著人心也跟著煩躁起來。

陸子琴一語說完,繞過小道上低頭不語的男子,那一身紫衣拂過小道兩側矮小的茉莉花,落寞而蕭條。

他所謀的,本就是條孤寂的不歸路,又怎能期盼有人一路風雨無阻地在自己身側?隻是這麼多年的依賴,如今一朝醒悟,即便這江南水暖滋養萬物,一顆心也空落落的無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