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容顏已失色(1 / 2)

蘇拂柳做了一個很朦朧的夢,夢中那人一直在她耳邊溫柔低語,他說的什麼聽得不真切,但那雙將她小心翼翼護在懷中的手臂,卻叫她安心。

夢的最後,她立身一片火海,陸夜就在火光中看著他,那雙眼似乎攜眷了江南所有的柔情,卻叫她前世今生恨到了骨子裏。

她叫囂著朝他撲過去,想將他撕碎在這片火海中。

“陸夜!”

“小姐說話了,快去通知老爺子,小姐醒了!”

靈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拂柳蹙了蹙眉,隻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似火燒,尤其半邊臉頰又疼又癢,隻叫她恨不能撕掉臉上的皮肉。

眼見蘇拂柳伸手去抓臉,靈兒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小姐,你不能抓!”

她這一按,倒是叫蘇拂柳徹底清醒過來,睜眼一瞧,入目黃紗紅帳,靈兒雙眼紅腫,鬢發散亂,又是笑又是哭,“小姐,你要是再不醒,老爺子就要去掀掉府衙了。”

蘇拂柳細細將前世回想,隻記得陸夜臨走放了火,爾後她便沒了意識。“誰救的我?”

“是蘇爺爺。”靈兒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扶起來,又拿軟枕給她靠上,“蘇爺爺抱你回來的時候,就剩下一口氣兒了,裘大夫不眠不休了三個日夜才救回了您。”

蘇拂柳眉眼一垂,搖頭苦笑一聲,可笑自己事到如今還會做那樣的夢!她略收拾情緒,抬眼望見跪了一屋子的丫頭,他們形容比靈兒好不到哪裏去,可見這幾日也不曾好好歇過,便打發她們都下去歇息。又問靈兒:“蘇爺爺怎麼樣?”

靈兒回道:“蘇爺爺隻手臂被灼傷,裘大夫已經看過,並無大礙。”

蘇拂柳放下心來,又覺臉上奇癢難耐,伸手要抓,卻又被靈兒按住了手,急急說道:“裘大夫幾日未休,才上了藥離去,你這一抓,又要煩他前來了。”

她皺了皺眉,四肢雖然散著奇熱,但並不癢,何至於臉上如此奇癢難耐?又見靈兒眼神閃爍言辭不定,她心中升起一絲疑惑,拂開她的手,徑直行到銅鏡前。

隻見銅鏡中的自己半張臉被紗布抱住,連那一側的頭發都被剪掉半邊,其醜無比。

靈兒自知瞞不住,隻在她後頭哭道:“頭發剪了便罷,隻消一兩月便又長出來了,臉上的傷裘大夫也說不要緊的,隻等傷口愈合後,用他獨製的膏藥塗上,大抵……大抵半年也就消痕了!”

蘇拂柳暗襯,以裘大夫的醫術也要半年才消痕,看來自己臉上這灼傷但真凶險。

正想著,聽外頭有人說老爺子來了,她正要去門邊迎,那頭老爺子已經被陸子琴攙著自己進屋來,一見了她,便已經是老淚縱橫,“醒了便好。”

蘇拂柳行過去扶了他去坐,笑道:“當著兄長的麵爺爺還哭鼻子!”

隻是她這一笑,牽扯半邊臉頰上的傷口,疼入骨髓,到底沒忍住吸了一口涼氣。

她又說了好些打趣兒的話,老爺子到底是把淚收住了,隻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隻道:“爺爺就是傾盡蘇家家產,也必不會叫你臉上留痕!”

這可是他打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孫女啊,便是從前犯下那些混事,也舍不得打一下的。這些許年來,卻叫她受了這樣多的委屈折磨,老人心中,如何不痛?

“便是留痕,也是天意,焉知不是前世中下的因,今生來償這惡果?”蘇拂柳淡淡地說著,見老爺子將眉一蹙,忙又道:“何況裘大夫也說了,半年便消痕,無礙的。”

她說的風淡雲輕,卻叫一旁的陸子琴聽的怒火橫燒,隻將這一仇記在陸夜頭上,待他朝新仇舊恨一並算。

三人又閑說一陣,蘇拂柳便乏了,陸子琴又帶著老爺子離去。

蘇拂柳又打發靈兒下去歇著,自己對鏡看了半晌,心中五味雜陳,終究是沒了精神頭,又沉沉睡去。

時到午間,她因臉上的傷口疼的厲害,醒了過來,又覺身上炙熱難受,便喚靈兒來要沐浴。

靈兒道:“裘大夫說小姐肺腑內集了熱,須得散發出來才好,不能碰水。”

蘇拂柳隻得忍著,又聽外頭一片喧囂,靈兒笑道:“蘇爺爺將小姐帶回後,老爺子便著人拿著火把日夜不休守在府衙門前,揚言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便一把火燒了這衙門。隻等小姐徹底醒來,才叫人回來。那柳驚濤嚇得魂兒都沒了,才剛親自捧了好些珍奇藥材上門來請罪呢,奴婢吩咐冬竹將那些藥都收了進來。”

蘇拂柳心中暗歎,想當年爺爺執掌蘇府時何等的厲害,這麼些年收心斂性不管生意上頭的事,如今一怒,豈是柳驚濤一個小小知府能承受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