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拂柳話中竟有曆經滄桑之意,渾然不似個十七八的女子,不覺暗暗想著這年多她的變化來,也不追究下去,就將此事丟開,再不提及。
見快到飯點了,問她要吃什麼。
才剛沐少卿來鬧了半晌,又有沐雪來瞧,說了那樣的話,蘇拂柳此刻心中煩悶的很,無甚胃口,隻說:“燉一盅蓮子羹來吧,其他就不必了。”
冬竹囑咐人去做,見靈兒蹲在廊下一臉的怒火,因問道:“姐姐回的這麼快,藥可取回來了?”
靈兒憋著一肚子的火,因想著小姐眼下心情不好,不願進去叫她瞧出端倪來,隻在廊下悶悶發氣。今見冬竹來問,將她拉出院子來,憤憤道:“哪裏還用的著我去取藥,咱們姑爺早就派人去了,帶著金銀錢財,無數家丁去圍了裘大夫的小莊子,說是若肯好生拿出藥來,也就罷了,若不肯,就要動武。”
她氣的直喘氣,略停了停,又道:“我去時他們已經將莊子團團圍住裘大夫說靈珠草隻有接骨續脈之效,並無解毒的功能,想是大夫診斷錯了。那幾個啞奴死活不依,說話間就要打人來,我出去喝住了,讓裘大夫將藥給他,這才罷了。”
冬竹原是個玲瓏心思的人,聽靈兒這樣說,心下也疑惑起來,細想前因後果,後又道:“今日事發突然,小姐未必有心,姐姐細想想,從蘇家出事,小姐入獄,再到柳驚濤送禮,看似不相幹,卻是一環套著一環的。”
靈兒聽她這樣一說,滿腔怒火漸漸散去,細想她話中的意思,竟也渾身發涼起來。
“從前小姐一門子心思都落在姑爺身上,姑爺待她雖是十分冷漠,卻也不似如今這般謾罵動手的。自打小姐對姑爺漸漸失去心思,姑爺反倒是越發的得勁了。”靈兒越想越覺古怪的很,可又思襯著小姐如今心思煩悶的很,不敢打擾。
冬竹知道她是個明事理的,便將自己的想法一說,道:“裘大夫醫術自然不假,靈珠草既然不能解毒,那必定是那大夫胡說,如今倒不如悄悄將他拿下,等小姐回過神來再問話。”
靈兒一聽果真有理,即刻叫人準備著,隻等那大夫出了沐府便將他拿下。
隻說沐少卿同蘇留毅夫婦在上院陪著老太太吃了飯,又出來中院商議兩家的合作,時到黃昏方才送走二人。又迫不及待來到西園,隻聽說已經取回藥來,大夫研磨了配上方子,找人燉上了,這才放心。
又想起今晨的事來,暗襯自己一時急火攻心,沒了計較,傷了蘇拂柳。又怨她心腸實在太毒,半分不肯容人的。
又聽豆兒邊哭邊說起素日裏姑娘如何委屈求全,蘇拂柳又如何咄咄相逼不饒人,屋子裏又有丫頭哭哭啼啼,心中煩悶不已,便丟下眾人獨自去外間走走。
正瞧見二姨太來,將他拉到院外去,四下無人,說起悄悄話來,“再過幾日便是中秋,老太太高興的很,加上如今你四姨娘有得了那個病,我不曾將今日的事回稟,隻恐她知道了,又有一場氣要生的。”
沐少卿自知二姨娘一番苦心為他好,隻作揖謝過,“從小到大,姨娘都是疼我的。”
柳眉又道:“輕音中毒一事我不管,老太太疼拂柳那丫頭,眾人都要向著她偏疼三分,你萬事皆隨了老太太,隻這一件事不肯求全,我也不說其他。拂柳丫頭諸般不是,你看著老太太的麵上多擔待些,我瞧她近日來竟似折了爪子的鷹,再沒從前氣勢。”
“她不過是藏了鋒芒博取同情罷了!”沐少卿原還為晨間的事十分愧疚,今聽連向來疼他的姨娘都這樣說,心中反倒是氣上來了,賭氣似的說道:“從前哪般行徑,姨娘並不是不知。”
柳眉見沐少卿對蘇拂柳成見如此深,隻怕自己說什麼也聽不進去,心中暗暗搖了搖頭,本是一樁金玉良緣,卻偏偏如此曲折。
“我已叫人送了好藥來,你給她補補身子,老太太總是念叨著你年逾雙十,膝下還無一兒半女,趁此機會好好將身子養養。我也不指望你同拂柳,既然與輕音這般好,早日誕下孩兒,或許還能叫老太太對她改觀。”
柳眉說著,又說出來的時間長了,還要去東苑看看蘇拂柳,就不多留。又叫沐少卿不送,自去東苑。
來到東苑,冬竹請了她進去,見靈兒正在為她換藥,臉上的傷口好好壞壞,生生將花容月貌變得觸目驚心,她愣在門邊看了半晌,不覺心疼起來。
蘇拂柳抬眼看了看她,勉強含笑道:“二姨娘先用茶,待我完事再陪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