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氣結,鼓著腮幫子半晌無話,到底再不理會他,轉身入了院子去。
沐少卿在亭中呆坐,想起前前後後發生的事,蘇拂柳近段時間的變化,又想起射殺父母的箭來,一時間渾渾噩噩的,日漸西斜不自知,直到琥珀尋來,說是外頭掌櫃的有事找他,這才離去。
隻說蘇拂柳因心思疲乏,在日頭下困了一下午,醒來時已是黃昏。隻見遠山黛色被一層朦朧黃紗籠罩,庭中高大的梧桐樹上還有雀鳥嘰喳,隻是聲音明顯不如從前歡快。
她揪著蓋在身上的菊青色裘被,在竹椅上呆呆地躺了半晌,靈兒才上來將她扶了起來,道:“看小姐睡得憨,就沒叫你,隻是如今眼看著入了秋,天氣漸漸涼了,小姐也不要在外頭睡了。已經吩咐下頭準備晚飯了,小姐略回回神就去吃飯吧。”
蘇拂柳又問四姨娘的事辦的怎麼樣了,靈兒回道:“老太太已經同意,著人看了日子,過兩日日子極好,宜搬遷,餘下的事都交給二姨太去了,她辦事向來心細,小姐可以安心了。”
“沐少卿一直在追查他父母的死因,秦芳離了老太太的控製,他未必閑得住,一定要囑咐她身邊的人,不許沐少卿接近她們主子。”沐少卿性子極倔,勢必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父母的死背後牽扯著梁家,一旦叫他掌握了實據,隻怕要不顧一切為父母報仇。
梁家什麼樣的人她未曾領教,卻深知陸夜的為人。如今沐府隻是和蘇府聯姻便令他如此忌憚,一旦知道沐家和梁家有這段隔閡,隻怕會不惜一切代價毀去沐府。
到那個時候,自己也未必能護得了這座宅子了。
她說著入了屋,冬竹正在叫人擺飯,她坐下吃飯,冬竹與靈兒在一旁伺候。
吃到一半,蘇拂柳忽的想起豆兒帶來的那個錦盒,便問靈兒:“豆兒帶來的錦盒在哪裏?”
“在庫房裏收著,是一副山水丹青,小姐若不喜歡,奴婢這就拿去燒了。”靈兒說著就去,被蘇拂柳叫住。
“你將畫拿來我瞧瞧。”
靈兒將畫取來,蘇拂柳叫人收了吃食,打掃了案子,展開一觀。見近景是高山老鬆,遠景乃是一江秋水,寫意逼真,活靈活現。
她歎道:“果真是一副極好的畫,鬆柏乃不老之樹,江水浩渺不覺,可見作畫之人心胸開闊非常。”又暗暗奇怪,輕音明知自己與她水火不容,救她也不安好心,為何還要巴巴地送來這樣好的畫?
無論她為何人做事,表麵的身份是個戲子,手裏拿著這樣的話,也不怕旁人生疑嗎?
而更奇怪的還有兩點,此人畫工如此了得,定不是無名之輩,卻不在畫作上題名。第二點就是,輕音為何非要將它送給自己?
她向來不愛書畫一類的東西,隻是看這畫卻熟悉的很,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百思不得其解,她叫靈兒將畫作收好,不要讓旁人知道此處有畫。隻等過些日子再回蘇府,給老爺子看看此畫究竟有何玄妙。
如此一夜無話,翌日早,她還沒起身,就聽外頭一片喧囂,披衣出了屋,見幾個丫頭婆子並小子們齊齊聚在院子裏,皆嚷的厲害,一時間不知所言。
靈兒見她起來,忙過來回:“小姐,昨夜沐府遭賊了,幾個院子都說丟了東西,咱們院子裏丟了好幾個金器玩意兒。”
蘇拂柳心中暗道不好,忙問:“那副畫還在嗎?”
靈兒回道:“畫卻還在。”
蘇拂柳安下心來,叫眾人稍安,將丟失的東西列個單子出來,有印象的再畫樣子,到時候好叫人對照著找去。又讓靈兒為自己梳洗一番,收拾著準備出去看看情況。
冬竹為她打理長發時忽的說道:“奴婢總覺得,那幅畫怪怪的。”
蘇拂柳冷笑一聲,“畫怪,送畫的人更怪,不過如今我也猜不透她的意圖,隻能小心提防了。”
她帶著靈兒出了院子,卻正碰上琥珀領著柳驚濤從外門進來,十分驚訝,迎上前去問道:“大人是為沐府失竊一事來的?”
那柳驚濤對蘇拂柳已經是恨得咬牙,麵上卻仍是恭敬的很,道:“為沐府昨夜失竊一案來的不假,卻也有一樁公事要請蘇小姐配合。”
“嗬。”蘇拂柳涼涼一笑,這柳驚濤可真不長教訓,經由前幾次的事還沒學乖,一心要找自己的麻煩,遂問道:“不知大人今日又要辦什麼案子?”
柳驚濤道:“禦寶丟失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