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卿隻知蘇拂柳是有心氣他,隻怕自己越說她越發來勁,因此忍著滿腔怒火,不敢發作。
卻正此時,外頭有人捧著一副畫卷來,說是珩帝遺失的墨寶已經找到了。
柳驚濤自然是喜,將畫展開一看,果真是一副月出江天的山水圖,十分欣喜,叫人小心裝好,又問:“在何處尋來的?”
那人回道:“在西園一個丫頭的房中,第一次搜檢時還沒查出來,還好做了第二次檢查。”
蘇拂柳嘴角微挑,抬眼看著輕音,“西園伺候的丫頭雖多,終究隻有一個豆兒同妹妹住在一處,到底小家子出來的人,手腳難免不幹淨。”
事情轉折如此之快,輕音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昨兒分明囑咐豆兒將畫裝入錦盒中送去了東苑,難不成但真是她私心藏下?可又一想,豆兒是自小跟著她一處受訓的,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她自然清楚,怎會背著自己幹這等糊塗事?
眼見輕音無話辯駁,沐少卿忙道:“此事想來有些誤會。”
靈兒實在不憤,“姨奶奶中毒,姑爺無憑無據便一口咬定與我家小姐有關,如今到了姨奶奶這處,人證物證俱在,卻說什麼有些誤會。虧得犯事的是個丫頭,這要是姨奶奶,即便有證據說她與那兩個賊人勾結,姑爺是不是也視而不見呢?”
沐少卿偏心是眾所周知的事,靈兒這番話說的原是不假,他們也不在意。卻叫蘇拂柳心中一疼,她雖早知這是事實,到底曾經愛的深沉。此刻聽了這話,臉色一沉,對靈兒說道:“說這麼多做什麼?”
語畢,再不理會眾人,起身便離去。
看足了一場好戲,又確定了心中的疑惑,陸夜心滿意足。又見眾人臉色都有些異樣,少不得說道:“既然畫已經找回,便是萬幸,此事不必追究下去,柳大人,本宮還有些事與你說,這便回衙吧。”
他都發話了,眾人豈有不依的,沐少卿領著人送到門邊,想起才剛的事,對輕音道:“我再派個丫頭給你,豆兒不能留了。”
他沐府豈能容下這等藏私之徒?
輕音便有千萬委屈在心頭,此刻也無從辯解,隻得點點頭,說回去自然將那丫頭打發了。
隻說蘇拂柳帶著靈兒回到東苑,見四下無人,方才道:“說說吧,怎麼回事,珩帝的墨寶怎麼就變成了你的塗鴉之作?”
靈兒笑道:“奴婢看情形不對,那女人將畫送來分明是要陷害小姐,回來同冬竹一商議,她說竟不如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法子,悄悄將那副畫給送回去,一時間又找不到畫替代,奴婢兩個又不會作畫。”
語畢,見蘇拂柳臉上堆著笑意,她越發得意,“小姐倒是機靈的很,那樣都被你圓過來了。”又說起輕音的臉色,分外開心。
蘇拂柳隻等她樂過,隨手折下庭中古桃樹枝敲了敲她額頭,“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靈兒樂的嗬嗬一笑,忽然瞥見蘇拂柳壓在唇畔的一絲苦笑,不覺想起才剛姑爺的所作所為。今日是當著外人在,若隻有他們二人,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呢。
她斂了笑聲,低頭跟在蘇拂柳身後,想著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可心中轉圜半圈,到底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小姐這樣精明的人,自己能想到的她也一定能想到,並不是不知,隻是她心中仍有掛念,表麵上在怎麼裝的毫不在意,始終是她曾經愛慘了的人,便是再灑脫,也不可能抽身的如此痛快淋漓。
二人一路沉默進了屋,冬竹便迎了上來,“頭前小姐托大人辦的事,已經有回音了,不出半月,江南知府就會換人。”
蘇拂柳且將滿腔的心事壓下,莞爾一笑,“果真是瀟丞相。”
冬竹又道:“大人還說,小姐所謀之事,他不會幹涉,隻有一個條件,不牽連,不霍亂,至於成敗,隻看小姐能耐。”
蘇拂柳倚在榻上淺淺歎了一聲,到底是憂國憂民的瀟荻,事到如今也隻肯持身中立。不過,這雖不是最好的局麵,但也不差,沒有瀟荻的幫扶,陸夜等同折了一條臂膀。
經由今日一事,沐府難容豆兒,輕音失去她諸事不便,暫且不必擔心她了。
倒是沐府內的事,該好好清算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