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卿轉頭涼涼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琥珀脖子以縮,退到門外,隻探了個腦袋進去,說道:“爺就不必嘴硬了,您昨兒那個樣子,少奶奶要真去了,你怕就要扭斷大夫的頭了。”
他說完便一溜煙兒地跑開,隻留沐少卿一臉茫然地想著他的話,自己竟是但真在意她麼?
隻因沐少蓮的婚事早已齊備了,又因身上不大利索,蘇拂柳越性趁便多歇幾日,直到初八日良辰吉日,方出來接禮管賬。
沐府張燈結彩,上下皆一片喜色,蘇拂柳至芍園來,柳眉與老太太都在,正為沐少蓮穿上嫁衣,喜婆為她梳發。
那沐少蓮癡傻的總搗亂,柳眉便哄著她,等穿戴好了,帶她上街去買糖。她這才安分了不少,見了蘇拂柳,一個勁兒地念著糖,渾然將前事忘了個幹淨。
柳眉身穿大紅色的吉服,一邊為沐少蓮收拾箱籠,一邊暗暗垂淚。不管往事如何,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一朝出門,雖說不遠,豈有不心痛的?
蘇拂柳略略安慰她幾句,陪老太太說了會子的話,聽靈兒說各家送來的禮都堆在大堂,沐管家問是先入庫再盤查呢,還是先查了再入庫。
蘇拂柳想著今日有沐少卿在外頭,自己左右無事,就先查點了再入庫,也省的過後忙忙亂亂的。想著便辭了老太太,帶著靈兒與冬竹過去,又叫了東苑幾個丫頭來幫著查點。
到了吉時,隻聽外頭鑼鼓敲打起來,又有花炮響過,司儀唱過禮,那劉家的花轎一來,還未迎了新娘子上轎,忽然聽得外頭喧嘩起來,鬧作一團。
蘇拂柳便知道定是沐虛澤趕了回來,將事情都交給兩個丫頭打理,自己出來看看。
隻見沐虛澤一副破落戶的樣兒,衣裳碎爛,頭發也淩亂不堪,隻堵在門口,一麵說起自己母親當年伺候老太太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一朝去了,便不顧情麵將他趕出沐府去。
又說沐少蓮如何設計害他,竟渾然不顧自己的老臉,又說沐少卿忘恩負義,他小的時候自己如何對他,如今大了,就為一個戲子竟要將親大伯都趕出府去。
又說起蘇拂柳來,說沐少卿平日裏如何待她,又如何利用她,說蘇沐兩家看似友好,其實虛有其表。
一時間眾人酒席也不吃了,婚宴也不顧了,隻湊在一處看熱鬧。
沐少卿鐵青著一張臉,叫人將沐虛澤架下去,又說他喝多了,要將婚禮繼續進行。
眾人自覺沒趣,又說起沐少蓮打小許給李家的事,如今李家退婚了,他們劉家撿了別人不要的,還當成寶似的。
那劉家原是本分人家,聽了沐虛澤的話,已對沐少蓮的為人十分懷疑,如今又聽了這話,心中更加懷疑。因不敢同沐府明說,隻停了花轎在門口,也不迎新娘子。
眼見事態不可收拾,沐少卿叫了劉家人來,隻說那李家退婚,不過因沐少蓮神智不清,至於沐虛澤的事,怕是喝多了酒,加上老太太讓他去江北,心中不痛快才來鬧的。
那劉家人並不十分肯,有找不到話來作托詞,那劉大龍卻愛沐少蓮好看,求了家中叔伯不要鬧事,這才迎了親去。
沐少卿跟著轎子送親,柳眉因陪著老太太,沐顯便找了蘇拂柳來主事。
蘇拂柳叫人先將沐虛澤捆了扔到後頭的柴房,叫人稟給老太太,問她如何處置,便將此事丟開,專心打理著前頭的事。
沐少卿因掛念著沐虛澤的事,將花轎送到劉家,便又匆匆折返回來。見一眾賓客已經開席,蘇拂柳忙前忙後張羅著,不見了沐虛澤的身影,便問她人哪去了。
蘇拂柳回道:“老太太裏頭審著呢。”
沐少卿一路便至芍園,遠遠的聽見老太太的聲音,“把沐家的宗伯叔親都召集起來,讓他們做個見證,今日便將他趕出沐府,從沐家族譜上除名。從此,就當沐家從未有過此人。”
緊接著便傳來老太太劇烈的咳嗽聲,又有,沐虛澤哭天喊地的求饒聲。
老太太略緩了緩,又道:“你娘在天之靈要知道有你這孽障,死也不會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