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半夜,蘇拂柳才緩緩醒來,隻覺頭悶的難受,四肢也酸軟的厲害,尤其是小腹的陣陣墜痛,似有千斤頂壓在上頭一般。
待神思緩了過來,她才看四麵的情況,見靈兒伏在床頭睡得正酣,又有冬竹在一旁的張椅上趴著入睡。
她想要支撐著起身,卻不想渾身乏力,竟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這一掙紮,反倒是驚醒了在床頭趴著的靈兒,見她醒來,頓時沒了睡意,上前來問:“小姐可覺得好些了?”
蘇拂柳苦笑著放棄了掙紮,從前雖也痛過,但吃了藥三兩時辰便消。可自重生之後,這具身子似乎格外的羸弱些,每月痛的一次比一次厲害,這次甚至痛到暈厥。
看她臉色還白著,臉上還布著細細密密的汗,想是痛還未緩解,她將冬竹喚醒了,讓她去取藥,自己扶了蘇拂柳坐起來。又擔憂地說道:“小姐這月,又比上月早了兩日,長久下去終不是法子,要不要叫劉婆婆仔細檢查檢查,她是老人家,這事上自然比裘大夫懂的多。”
蘇拂柳心中暗襯,隻怕是因為重生的緣故,發生的事情與前世有出入,自己身體也發生了變化。她搖了搖頭,見冬竹端藥進來,氣味刺鼻難聞,蹙了蹙眉問道:“什麼藥味道如此大?”
靈兒道:“下午上院的劉婆婆來看過,她看了裘大夫開的藥,說是好的,隻是終究是男子,不懂女孩兒的病,所以又加了兩味中和溫性的藥進去,囑咐小姐一定要喝。”
這裏劉婆婆是老太太的陪嫁,蘇拂柳自然不疑她,強壓惡心將藥吃下,又問靈兒:“明兒個是大老爺遷墳回江北的日子,你早些起來,看看外頭那些可打理齊整了。老太太額外重視此事,不說旁的,咱們這裏不能出錯。”
靈兒愣了愣,爾後笑道:“小姐想是痛糊塗了吧,今兒一早才打發了大老爺出去呢。”
“是嗎?”蘇拂柳暗道自己果真是糊塗了,隻是對早上的事有些模糊,竟渾然不記得送過沐虛澤。她倚在靠枕上,閉眼養了養神,又問冬竹:“西園子那女人,可從莊子上回來了?”
“早回來了,午間還打發人來賬房領了這個月的月錢呢。”靈兒回著話,心中暗覺不對,小姐分明是知道的,怎麼又問?她盯著蘇拂柳打量片刻,試探著問道:“小姐可記得,是誰帶你回來的?”
“瞧你這話問的,我自然自己回來的,難不成還要人抱麼?”蘇拂柳張眼白了靈兒一眼。
冬竹此時也覺察出蘇拂柳的異常,與靈兒對視一眼,又問:“小姐可還記得,十一月初八,有什麼事麼?”
“沐少蓮大婚的日子,我怎麼會忘,如今一切已經齊備,隻差冬風了。”那藥下肚,整個身子便暖起來,腹部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蘇拂柳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見外頭天色還暗,眼皮又沉重的很,道:“我再睡片刻,到了時辰再喚我。”
靈兒與冬竹應著話,熄了燈退了出來,後者問道:“小姐才剛竟將今日一早到她暈倒時的事忘的幹淨?”
靈兒示意她不要聲張,二人又往外頭走遠些,才道:“大抵是痛的太厲害了,今日姑爺的事,小姐知道了隻怕又會亂想,忘了也好,就不必告訴她了。”
冬竹點頭應下,二人心中到底還是十分擔憂。
翌日,蘇拂柳起的遲,天色大亮了才梳洗。因歇了一夜,身子略爽快些,到底不能理事,吃了早飯後打發靈兒去賬房說,自己擁著裘被在窗邊的軟榻上看書。
外頭天色放晴,冬竹叫人清理院中栽種芍藥翻出的泥土,忽然見外頭琥珀捧著一個錦盒匆匆行來,問她奶奶可大好了?
因怕蘇拂柳想起昨日的事,冬竹便將他拉到一旁,說是好了,隻是這幾日得歇著。又說:“琥珀,這些日子你攔著些姑爺,讓他別來氣小姐了。”
琥珀笑道:“冬竹姐姐說笑了,爺最近轉性了,昨兒聽劉婆婆說藏紅花對奶奶好,但因難種,就連蘇府的鋪子裏也少。回去後巴巴的連夜去求了一位從薑國來的商人,用一艘大船換了這盒藏紅花來,這不一早就打發我送來了。”
冬竹接了那錦盒,想起昨日姑爺的種種焦慮來,心中便猶豫起來,“你回去同姑爺說,這藥若是他拿來的,隻怕小姐未必肯用。我隻說是劉婆婆托人尋來的,姑爺心頭就有萬分的不快,也請看在小姐如今病著的份兒上,擔待些罷了。”
琥珀也知道這位少奶奶的火辣性子,應了話,回去說給沐少卿聽了。見他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隻以為是火大,勸道:“這也怨不得旁人,從前爺給了少奶奶多少委屈,如今形勢倒轉,爺成了巴結的,自然要受些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