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無可挽回(2 / 2)

她伸手將沐雪扶起,將她長發理了理,擦去臉上肆虐的淚痕。動作輕柔,說出的話仍那般不近人情,“如果不想我恨你們,就別再試圖挽回什麼,權當我從未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裏。”

一句話,決絕的一句話,將二人之間的血脈相連,斬的幹幹淨淨一絲不剩。

沐雪愕然地抬首,隻來得及看清她倨傲似火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蕭瑟的北風中。

蘇拂柳一路漠然地出了廚房,卻見沐少卿立在庭中那株古桃樹下,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她腳步蹲下,蹙眉問道:“你來做什麼?”

“今日賬房盤點,還以為你睡過頭了。”沐少卿不動聲色地說著,轉身出去,卻將腳步放慢,似乎等她追上來。

蘇拂柳跟上去,在他身後三步遠的距離,淡淡地說道:“左右一天時間夠了,急什麼。”

天兒陰陰的,白雲一層一層疊在半空中,被寒風撩撥的聚聚散散。小道上的二人一前一後,默然無聲。

路過湖心亭,見湖麵積了一層薄薄的剔透的冰,沐少卿站住看了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蘇拂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分明歹毒,卻出手救人。分明頑劣,卻這樣多才。分明重情,卻這樣寡情。

他轉身,看向裹著紅狐大氈的女子,眼中帶了絲探索的意味,“你究竟想要什麼?”

蘇拂柳忽然覺得好笑,就那樣柔柔地笑開來,撫了撫麵上的玉片,柔情萬種,“爺爺稱我鬼精靈,父母嫌我是累贅,你說我心腸歹毒,江南的人都說我是混世魔王。”

她抬了抬眼皮,將眼角的笑意又加深三分,“各花入各眼,你要問哪一個是真實的我,我卻說不上來。你眼中的我不是假的,他們眼中的我也是真的。”

她隻不過是,用他們眼中的自己麵對他們,這難道不是那些人所期許的嗎?

她含笑看著眼前麵色沉重的人,蓮步款款,“沐少卿,記住此時你眼中的我,心腸歹毒手段狠辣,一旦你放鬆警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你踩進泥潭深淵中,永世不得翻身。”

她的話,隨著寒風鑽入沐少卿耳中,也讓隨後而來的沐雪聽見,二人相視一眼,各自垂眸不語。

因賬房的事實在忙碌,蘇拂柳忙了一日,直至傍晚才回到東苑。冬竹說起眼下揚州的形勢,自六殿下凱旋後,珩帝對他大加讚賞,不僅封為陵王,更賜了一座院府,就在揚州。

而陵王府自開府以來,上門送禮的賓客絡繹不絕,六殿下盡數收下。

封為陵王一事倒是前世發生的,不過那是在陸子琴打敗薑國後的事。蘇拂柳沒想到今生驚人將這一環提前了,想如今太子未立,而珩帝如此大肆厚待兄長,隻是將他推向危險之中而已。

按照前世來看,珩帝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麵的兒子應該十分在意,怎麼忍心他冒如此險境?又問:“瀟荻對此事什麼態度?”

冬竹回道:“聽堂主說,大人並未反對,隻是殿下加冕那日,他稱病未朝。朝中都傳,說大人見不得六殿下的好,一旦殿下得了勢,就不會任他擺布了。”

蘇拂柳聞言覺著好笑,將身子倚靠在案上,閑閑地撥弄著指甲上的花印,漫不經心道:“世人可真奇,分明是個局外人,卻總愛指手畫腳。偏又猜不透人家的的心思,胡謅出這些笑話來。”

靈兒聽她話中十分自信,問道:“小姐可知道瀟大人的心思?”

蘇拂柳道:“他哪裏是怕兄長勢大,分明是怕他站的越高,所遇到的危險就越大,沒法護他周全罷了。”

瀟荻對陸子琴的相護之意,蘇拂柳絲毫也不懷疑,才如此放心地將自己的計劃讓他知道,因料定了他不會害兄長。

也隻有這樣,才能讓瀟荻打消對自己的懷疑,即便不能全力相助,關健時刻予以方便,也是必要的。

見天色已經不早,她身子疲乏,打算就此歇下。還未開口讓靈兒準備,卻聽外頭傳來腳步聲,“拂柳可還醒著?”

蘇拂柳一聽這是秦芳的聲音,頓時疲憊盡消,整了整精神迎了出去。果然見秦芳著一襲的長襖,戴著紗帽立在庭中,立即將她迎進,問道:“姨娘的病才好,怎麼不好生歇著?”

秦芳進屋,朝著蘇拂柳便是盈盈一跪,“秦芳並非不知事的人,今日能重生,全仗蘇拂柳之情,此恩難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