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蹙了蹙眉:“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冬竹聞言愣了愣,蘇拂柳挑了挑眉頭,拾起一旁的撣子往靈兒頭上敲了敲,“說什麼呢!”
靈兒方才醒悟,自己雖是罵那女人的話,卻將小姐也給罵了。吐吐舌頭自認罰,不等蘇拂柳說話,出門去將輕音迎了進來。
那輕音今兒穿了一襲橙紅色的長襖子,外頭係著粉色的披風,長發高挽成靈蛇發髻,妝容也比平日更豔,顯得喜慶些。蘇拂柳因才出門祭掃回來,還穿一身米白的短襖襦裙,身上鬆鬆搭著米花裘被,頭發也隻用碧玉簪挽起,沒戴多餘發飾。
二人相較之下,更顯出輕音千嬌百媚來。她解下披風給巧兒拿著,自己朝蘇拂柳行了跪拜之禮,嬌滴滴地說道:“給姐姐拜年,祝姐姐與爺白頭偕老。”
這話旁人說來隻怕還有幾分可信度,唯有從她嘴裏說出,誰又信呢?
蘇拂柳哪裏肯與她糾纏,半點好顏色也不給,仍舊懶懶地倚在榻上,玩弄著手中的翎毛撣子。不鹹不淡地說道:“既然拜過了,就請吧。”
靈兒行去門邊,已然做了請的手勢。
那輕音卻沒就走的意思,起身往一旁凳子上坐去,問道:“聽說今兒知府大人來找姐姐了,可是為了宋家與陳家的事來的?”
蘇拂柳眉眼輕輕地挑了挑,她這才回東苑沒多久,消息便傳到西園去了,可真夠快的。她眉眼一轉,掃了一旁恭敬立著的巧兒一眼,冷笑著說道:“你也肯費心,包知月找我與你何幹?”
輕音道:“姐姐不在乎,外頭那起子人可渾說開了,說是姐姐陷害的宋媽媽。”她微微一抬眼,見蘇拂柳連眼皮都沒跳一下,又接著說道:“依照妹妹的意思,隻怕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哦!”蘇拂柳終於有了反應,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說來聽聽。”
輕音便道:“姐姐可知道宋家那個媳婦兒流螢,原是從揚州買來的,妹妹原也沒大主意,竟然是從前同妹妹一個戲園子裏唱戲的。”
蘇拂柳倒真不知道此事,隻是想著陸夜既然不信輕音,就不會讓她知道他還安排了另外一人在江南。今見輕音來找自己,竟然說起那女人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隻靜靜聽著。
“姐姐有所不知,當年揚州的戲園子被蘇家收購建為商鋪,院裏的姐妹們都無生路,其中便有對蘇府懷恨在心的,流螢便是其中一個。我也是才知道她也來了江南,還嫁到了宋家,前後一聯想,隻怕她是衝著姐姐來的。”
蘇拂柳仍是不動聲色,“照你這麼說,宋媽這件事,是這個流螢算計的?”
“妹妹也不敢確定,但請姐姐小心便是。”輕音說著起身,俯身行禮辭了出去。
蘇拂柳倚在榻上涼涼冷笑,“你說的沒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
靈兒正在關門,聞言嘿嘿一笑:“小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蘇拂柳回神過來,拿過一旁的軟枕朝她砸去,吩咐道:“更衣,去給各位姨娘賀年。”
靈兒服侍著她換了衣服,乘上馬車至上院,先去給柳眉賀喜,見她正招呼人在院中忙碌著,才知道原來明日沐少蓮要回來拜年的,她正趕著做些女兒愛吃的東西呢。
略做了一會兒,又去了戚霖霖的百花苑和秦芳的琉璃院,拜過年後,到老太太那處吃晚飯,同樂一回,方才辭了出來。
吩咐冬竹,“你去查查今兒輕音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是如此,倒是我們的機會。”
冬竹應聲,卻大惑不解,“即便她說的是真的,焉知不是在算計小姐?”
“隻怕她這次要算計的不是我。”迎著夜風低吟,蘇拂柳唇角微微上翹,“假設輕音發現了流螢的身份,想要除去她,卻不能親自動手。那麼她今日的言行就解釋的通了。”
靈兒恍然明了,“利用小姐對付流螢,無論哪一個敗了,她都是得益的那個。”
蘇拂柳拍了拍她的頭,柔柔笑道:“長進了。”
翌日,蘇拂柳準備好回蘇府,才出沐府大門,見那廂沐少卿穿的絳紫長衫,係著大紅的鬥篷,也是準備出門的。原不做理會,卻見他很坦然地上了自己的馬車,愣了愣。
迎著節日的喜氣,天氣也變得十分晴朗,太陽早早地從山頭躍出,將遠山黛色映襯的五彩斑斕。
蘇拂柳裹著紅狐大氈子,在馬車旁站了許久,見沐少卿仍是沒有下來的意思,索性轉身而去,帶著靈兒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