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蘇拂柳一直在想今次的是。流螢固然能查到自己和燕三兒關係匪淺,但她又怎麼能肯定自能為燕三兒做到什麼程度?若非那紙地契確實出自自己和燕三兒之手,她此番抓了燕三兒,又能做什麼呢?
靈兒百無聊奈地撩著車簾子看外頭的景象。昨兒元宵鬧燈會,滿大街都是爆竹煙花燃燒過的殘骸,混合各種果皮紙削,入目大片的狼藉。
忽的,她將頭縮了回來,蹙著眉頭說道:“我好像看到沐少蓮了。”
蘇拂柳掀開簾子看了看,除了掃灑的工人,街上空無一人。暗道許是靈兒看錯了,又忽的見眼前的街景熟悉的很,笑道:“興許真是她,不遠處便是金府。”
沐少蓮的神智才剛恢複,自己這邊就出了事,元宵會上金爺便提出了讓沐少蓮重回沐府。這一切若無人在背後操縱,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靈兒又探首出去瞧了一眼,滿臉擔憂地問道:“小姐打算怎麼做?讓沐少蓮回府,還是讓三姨娘當這個差?”
蘇拂柳搖了搖頭,沐府賬房管事這個職務她遲早是要讓出來的,但這決不能讓沐少蓮再回沐家來,至於這個位置交給何人,她還沒想好。
馬車悠悠行到蘇府,二人下車來,忽見門前階下立了個粉裳白衣的女子,正同門前的小廝說著什麼。那廂蘇帆跑了出來,對那個女子彎腰低語了幾句話,便將她迎了進去。
蘇拂柳一旁看的蹙眉,那女子舉手投足間風塵味十足,眼角眉梢都是狐媚模樣,蘇府何曾與這樣的女人打過交道了?
那女子還未踏進大門,蘇帆轉頭見了蘇拂柳,忙叫她停下,小跑著過來請了安,“大小姐回來啦!”
蘇拂柳便問:“那是誰?”
蘇帆將頭低了低,“是新進門的二夫人。”
二夫人?
蘇拂柳挑了挑眉,深覺好笑,蘇留毅何時留心兒女之事了,一個沐雪還不夠,如今又來一個二夫人?這一世發生的事,可真出人意料。
她正想著,那廂二夫人已經行了過來,聽蘇帆介紹過,一雙如畫的眸子上下將蘇拂柳打量一番,漫笑著說道:“蘇大小姐果真生的如花似玉,隻是這毀了半張臉,著實可惜。”
蘇拂柳揚眉含笑,眸色清涼,“進我蘇府的門,卻沒人教過你規矩麼?”
她是蘇府的嫡出小姐,這個二夫人見了她,是要行禮的。
那女人卻將手搭上自己小腹,歉然道:“實在不好意思,本該給大小姐行禮,隻是懷著身孕,實在不便。”話是如此說,那張臉上張揚的傲慢笑意,可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
“你有了身孕?”蘇拂柳眯了眯眼,原道蘇留毅娶她回來已是十分荒唐的事,竟然是帶著孩子進的蘇府的門。得虧了沐雪能忍,這樣的女人,換做是她蘇拂柳,早就亂棍打出蘇府去了,哪裏還等她此時在這裏得意洋洋呢?
她將眉眼一揚,見那廂蘇留毅已經聞聲趕來,嘴角向上挑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朗聲說道:“蘇老爺是被我一語驚醒醍醐灌頂了?隻是我說過,如今才想著生一個兒子,是不是太晚了些?”
蘇留毅未理會她,小心翼翼地扶了他的二夫人,關切地問道:“這一路舟車勞頓,孩子如何?”
那女子低笑著依偎在他懷中,低眉順眼,柔聲說道:“不過才兩個月大,哪裏能看出來呢,不過大夫說我反應厲害,肯定是個厲害小子呢。”
蘇留毅道:“你性子愛動,這下卻要好生將養著,不為你自己,也要為孩子想想。”
蘇拂柳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有遭一日還能如此溫柔地說話,而且不是對他的結發妻子,更不是對她這個女兒,而是另外一個染盡風塵自會裝乖取巧的女人。
那些字眼就像一根刺狠狠紮在蘇拂柳的心上,她上前一步,伸手攔住二人的去路。灼灼的目光盯著蘇留毅,一字一句問道:“她要入我蘇府的門也可以,但你必須立下契約,無論將來她誕下的是男是女,都不可繼承蘇家任何產業,更不可插手蘇家商業上的事。”
此話一出,眾人俱是一驚,蘇留毅更是冷了臉,不著痕跡地將那女人往身後護去,沉聲喝道:“蘇府幾時輪到你來做主了?”
蘇拂柳迎上他冰冷的視線,眸中蕩開絲絲冷笑,眼下分明是初春時節,渾身卻散發著不可接近的涼氣,“要整死一個懷孕的女人,我有太多方法,蘇當家的,要不要賭一賭?”她雙手環胸,斜斜倚在廊柱下,眸中笑意迎著徐徐上升的朝陽,璀璨生輝,“拿你兒子的命來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