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漫不經心，卻那樣駭人心肺。
“蘇拂柳！”一聲沉喝，蘇留毅滿目肅穆，“若非老爺子的緣故，憑你從前所作所為，早已將你逐出蘇府！”
蘇拂柳眸中漫上一絲輕蔑笑意，居高臨下看著已然動怒的男子，輕聲說道：“隻可惜，你逐不了我。”語畢，淺淺目光落在他懷中期期艾艾的女人臉上，“要進我蘇府的門，就將你那些小心思收斂些，該遵守的規矩一點也不許落下。別說你如今懷有身孕的話，你肚子裏的種我要他活便活，要他沒就沒。”
那女人駭的麵色慘白，緊緊抓著蘇留毅的手臂，身子往他身後躲，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大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一雙眸子卻盯著蘇拂柳，盛滿了得意的笑。
暗道有意思，蘇拂柳眸中笑意愈發精致清淺，撫了撫臉上的玉質麵具，轉身入內去。一路分花拂柳往柳園去，卻見裏頭劉媽媽正指揮著幾個小子丫頭搬東西，蹙了蹙眉。
靈兒上前問道：“媽媽這是做什麼？”
劉媽媽上前來見了蘇拂柳，回了禮，方才說道：“夫人說二夫人要進門，柳園這處是現成的，又適合安胎。因大小姐如今已經去了沐府……”
“她倒是好性子！”蘇拂柳涼涼一笑，打斷了劉媽媽的話，往院子裏瞥了一眼，沉聲道：“沒我的話，柳園的東西誰也不能動。”
她話音方落，見沐雪從屋子裏行了出來，一邊走一邊說：“二夫人怕熱，到了夏天可以去水汀避暑，隻是太涼沾了濕氣不好，回頭你看看是否能……”
她話說了一半，抬眼見了院門口的蘇拂柳，住了聲，笑的十分尷尬。行上前來說道：“聽說你昨兒個出來了，正要去沐府看你，怎麼回來了？”
蘇拂柳沒回她這話，眉眼掃過幾個正從屋子裏搬出物什的小子，嘴角彎彎流出一世璀璨的笑意，眸中神情卻淡淡的。“蘇夫人這是在做什麼？”
不等沐雪解釋，她又道：“你三從四德要做個賢妻，何不幹脆讓出正房的位置來，左右你與蘇老爺之間也毫無感情可言，成全了一對有情人倒好。”
她嘴角彎彎盛滿了笑，說出的話卻如她名聲一樣，歹毒狠辣，絲毫不留情麵。
哪怕眼前這個人，是她的身生母親。
沐雪雙手微微顫抖，紅了眼圈，“拂柳，娘不曾求過你，唯有這一次。何歡腹中是老爺的骨肉，你爺爺也說了，不能讓蘇家的血脈流落在外。”
蘇拂柳點了點頭，她正納罕沐雪不敢十分招惹自己，這次卻又為何敢動自己的院子，原來是得了老爺子的意思。
細細想來，老爺子一生隻得一兒一女，姑姑早去，蘇留毅常年在外，自己又頑劣不堪。本該含飴弄孫的年紀，膝下卻空無一人。
身後腳步聲傳來，蘇拂柳一席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身去看。蘇留毅正小心翼翼地扶著何歡前來，低眉順眼之間，正是夫唱婦隨的和諧。
隻是這和諧一幕落在蘇拂柳的眼中，就隻剩下了譏誚淺笑，將頭一偏，落在沐雪臉上，一寸一寸地將她的表情收斂。卻發現這個女人已是一臉淺淺的溫和笑意，全無才剛苦苦哀求的表情。
她心中愈發覺得有趣兒，環了雙手倚在院門上，等著蘇留毅二人前來，喚了劉媽媽上來，道：“柳園居著實在簡陋，媽媽找人重新漆掃一番，家居盡數換新，另外……”
聲音稍頓，她眉梢揚起淺笑，眸子裏的冷清化作柔情將漆黑的瞳孔點染出一片燦爛，“水汀中多種些蓮，回頭到了夏日，我讓靈兒回來采。”
眾人聞言，皆明白這是她故意為之，柳園翻修，何歡自然不能入住。
劉媽媽抬首看了看立在院子外頭的蘇老爺，又掃了一眼旁邊的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低了低頭。
“劉媽媽！”蘇留毅冷冷掃了蘇拂柳一眼，“去外頭將二夫人的行禮拿進來。”
蘇拂柳挑眉，漫不經心地看了何歡一眼，果真是弱柳扶風纖美生姿，比起沐雪，這個女人美的更叫人生憐。難怪蘇留毅能為她卸下渾身冷漠作溫情客。
因素知大小姐是個有心思的，劉媽媽見她沒有開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將頭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