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深知繡娘輕易不出手,她既然有心要除去小姐,一旦出手小姐必定無活路。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若非此次宋家的事鬧出來,我還不知道殿下將流螢也安排在江南了,若非她此次為了救宋家那個不成器的老婆子,動用了殿下放在江南的人,我竟絲毫不知情。”輕音抬首瞥了巧兒一眼,“你和宋媽媽同在蘇家,竟未曾發覺?”
巧兒將頭一垂,眼神閃爍地在腳尖徘徊,“她來的遲,又從沒來過蘇府,我哪裏能知道呢。”
“巧兒,當年賢客居中你我情同姐妹相依為命,那時流螢幾乎害我殞命。這筆賬我遲早會與她清算,到不如趁此機會,將她和蘇拂柳一並除去。”輕音從花叢中起身,一身象牙白的留仙長裙襯著猶如薔薇般精致的臉蛋,猶如點漆的雙眸中,蘊出一絲與甜美外表不符的狠戾,“我知道你與她有幾分情誼,此事你不必插手,我自己解決。”
“可……”聽她這樣一說,巧兒更加擔憂起來,“可萬一那位知道了,他的手段,你我都無法承受的起。”
輕音臉上的笑意逐漸轉變成淡淡的憂愁,她垂首看了腳下那一片還未含苞的植被,牽起的嘴角最終露了一絲苦笑出來,“你我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注定此生如同行屍一般存活,即便如此,也有些事是我們必須要去做的。”
在遇到沐少卿前,她也認為自己這一生都會甘願做一顆棋子,她們這些人的命都是陸夜給予的,要做什麼,自然該聽從陸夜的命令。可眼下,她也想為自己好好地拚搏一次,哪怕明知沒有結果,哪怕終究也是一無所獲。
“巧兒,你就不曾有過那麼一瞬,想要為自己而活嗎?”
這低低的詰問,令巧兒啞口無言,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出生便是個孤兒,給與她一切的是二殿下,她能做的,就隻是成為他在江南最好的那隻耳目,這大概,便是她活著的方式。
蘇拂柳身上的傷口還未好全,連日間奔波於蘇沐二府之間,漸覺心神疲乏,便躲懶了一日,在東苑搭了個壁櫥,起了個小灶,又托人尋了些上好的鹿肉、牛肉等,叫了滿院子的丫頭們一起燒烤。
因這幾日倒春寒,氣溫驟然下降的厲害,雖是晴天兒,手若是露在外頭不時三刻便會僵了。蘇拂柳這頭壁櫥搭建好,幾個院子裏的丫頭小子們紛紛圍了過來,趴在門口看新鮮。
她十分無奈,又叫人在旁邊起了個壁櫥,叫他們也一起進來樂。
東苑一時歡聲笑語,惹的整個中院皆知,人竟是越來越多。
蘇拂柳原不過是想偷懶解解饞,經由他們這一鬧,反覺身心更累,懶懶地倚在榻椅上,捧著茶杯看他們自樂。
那廂沐少卿不知從何得了消息,竟也踱步前來湊趣兒,眼見引起這場喧囂的女子卻十分懶怠,他在榻邊坐下,隨手拿了一塊鹿肉嚐了嚐,頗為無奈道:“烤肉的消息傳到老太太耳中,她說也想嚐嚐鮮,就要出來。幾位姨娘好不容易勸住了,讓我出來烤一塊好的,給老太太帶進去。”
蘇拂柳閑閑地覷了她一眼,轉頭叫靈兒取些新鮮烤好的鹿肉,包好了送去上院,讓老太太和姨太太也樂嗬樂嗬。見沐少卿還不就走,蹙眉問道:“還有什麼事?”
“聽聞蘇老爺今日離開江南。”蘇拂柳的心思沐少卿到底能猜到幾分,可卻實在看不明白她的言行舉止。分明格外在意,卻偏偏用犀利言辭將自己包裹起來,鑄成一道銅牆將自己與眾人隔絕開來。
蘇拂柳淡淡地應了一聲,蘇留毅在不在蘇府,與她並無差別。
沐少卿又道:“你不回蘇府,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挑了挑眉,蘇拂柳抬首遞了杯茶給他,抬首悠悠地看向滿院歡鬧的小丫頭們,“沐少卿,我蘇拂柳向來是言出必行,有些話不想重複多遍,希望你記住了。”
話音一頓,她眸光微涼,“蘇拂柳此生無父母無夫。”
短短的一句話,卻比這倒春寒還寒。
她將話說的如此的絕,沐少卿再不敢說下去了,隻轉了話題,“我已探了老太太的口風,說三姨娘品行自然是可以的,隻是到底是個寡居姨太太,外頭不服是自然的,就是賬房裏的一應大小事務,隻怕她也不能料理清楚。”
蘇拂柳掀了掀杯蓋,吹開浮在上頭的茶沫,卻不就飲,隻是看著一灣碧色發笑,“這卻何難?如今我雖料理著蘇家鋪子的事,有蘇爺爺幫襯著倒也不甚忙碌,還能幫上三姨娘些。至於宗家的人,元宵節上你力排眾議已有些微信,若此次再能扶持三姨娘,到時候你沐家當家人的威嚴,自然而然便建立起來,沐家便不再隻有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