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又生枝節(1 / 2)

蘇老爺子盯著棋盤上的六子之差,半晌無話。蘇拂柳棋藝雖好,與他相比卻是差了大截的,從前便是自己讓了她,也下不到今日這樣久。何況前半局是蘇回琴下的,已經呈現了敗局。

蘇拂柳招呼蘇回琴下去,自己慢悠悠地撿拾著棋盤上的黑子,唇邊溢著一絲淺笑,“昨夜的事不過虛驚一場,爺爺實在不必掛心。”

蘇老爺子蹙眉瞧了她一眼,少見地厲了聲色,“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你就在蘇府待著,哪裏也不許去。”

“這可不成!”蘇拂柳將一把黑子嘩啦啦地扔進棋盒裏,遞了茶過去,“瀟大人將公主相托,我哪能如此清閑?”不等老爺子再說話,她旋身過去挨著他坐下,又道:“今兒蔡權來找我,讓我替他引薦呢,銀子都收下了。”

老爺子一顆心如今還懸著,見她卻渾然不在乎的樣子,一雙雪花眉蹙在一處,“我知道你有心助子琴,可若因此受了傷,他也不會樂見。”

蘇拂柳便將陸夜安排了輕音流螢等人在江南的事說來,又說起之前種種事情的真相,並自己的想法也說來。最後說道:“流螢一死,那人稍有動作便會暴露,她不會那麼傻。”

老爺子也算的經曆過風浪的,聽來也十分吃驚,一則陸夜這些安排,明顯是要對蘇沐二府不利,二則沒想到蘇拂柳竟然將這些事情都摸透了。

默了片刻,他仍是堅決,“這人心哪能此次都能揣摩的準,狗急跳牆下什麼要拉你同歸於盡也不是不可能。”他說著,拉著她站直了,嚴肅道:“當年你姑姑榻上那條不歸路,今日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步她後塵。”

提及故去的女兒,老人心中悲痛萬分,一絲淚花在眼中閃現,聲音也有些哽咽,“若當初我態度強硬些,也不至於……”

蘇拂柳上前輕輕撫著老爺子的背,待他從悲痛中稍稍緩和過來,她身子一低,將頭靠在老爺子的雙膝上,低聲說道:“拂柳從前做了太多錯事,哪怕身死也不能彌補一二。爺爺隻管放心,如今這條命雖是撿來的,拂柳卻分外珍惜,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自己冒險。”

她抬首,在老人再次開口前阻了他的話,“爺爺若真憐孫兒,此次還有一事請爺爺相助。”

“什麼事?”老爺子心中隻歎命數,當年他沒能阻止女兒赴死,如今也無法勸說孫女回頭。大抵這就是蘇家女兒的命數,注定命途多舛。

蘇拂柳起身,正色道:“頭前說過以蘇家的名義大量收購存糧一事,蘇家出麵隻怕會惹陸夜疑心,還須一個正當的由頭。若是朝中下達的指令,此事辦起來事半功倍。”

她抬了抬眼,果見老爺子臉色已經十分陰沉,頓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珩帝有愧蘇府,又是造福民眾之舉,再由爺爺親自去說,他更沒有不應的理兒。”

說到後頭,她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奪女之痛是爺爺心中的疤痕,如今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便是將這道眼看著結痂的疤狠狠地撕開,鮮血淋淋。要他向珩帝討個人情,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她原也不想行此步,可昨夜事發她才明白,江南的形勢原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不知陸夜究竟在這裏安排了多少耳目,而這些人潛伏在暗中,隨時都在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默了半晌,老爺子垂首說道:“便是我應你,要想躲開陸夜的勢力直達天聽,實在不可能。”

“每年的三月,珩帝都會微服來江南祭拜姑姑,隻是爺爺一直不知道。”蘇拂柳嘴角漫上一絲苦笑,當年陸焐痕孤注一擲害的自己心上人香消玉殞,從此君王罷了雄心霸業,躲在後宮聲色之中,與那些千嬌百媚推杯換盞細雨溫存。眾人道他貪戀美色昏庸無能,卻又怎知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隻是個世間少有的癡情兒。

她恨陸焐痕當年以強硬手段逼迫姑姑就犯,卻也欽佩他以國君之姿對那個女子念念不忘。

如今已是二月半,離三月不遠了。

三月三是她的生辰,可每年的鬧過生辰後,便是姑姑的忌日。

說來也是可笑。

老爺子沒立時說應,蘇拂柳倒也不急,左右還有些時日。如此想著,她默然地辭了出去,想著秦玲瓏身份特殊,不能出半點差池,若陸夜求而不得,定會毀她。貿貿然將她約到外頭,反倒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可話已經說給了蔡權,引薦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