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柳聽了她這話無名火起來,蹙眉罵道:“夫人可真真糊塗,我哪裏來的姨娘?蘇府雖然家大業大,養一個閑人也就罷了,左右她肚子裏懷的蘇氏的血脈,倒也無礙,白白的又多出一個人來?”她微微一頓,見沐雪臉色愈發蒼白,忽的冷笑一聲,“莫非,蘇老爺是要將他們兩都收了不成?”
沐雪深知她與何歡的矛盾,又素來不敢與她強嘴,隻聽她說完了,方才解釋道:“因何家遭了災,家中再沒個人,那姑娘也才十七八歲的,一個人不放心。你也說蘇府家大業大,不過養她一年半載的,將來找人聘了出去,便沒什麼事了。”
蘇拂柳揚了揚眉,雙手環胸往後頭一顆梧桐樹上靠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說道:“養了這麼一個閑人,竟還賠著一副嫁妝!”
正說話間,見小道那頭行過來一個嬌俏女子,一身湖藍的衫子襯著臉蛋姣好,正歪著身子折了道路兩側的桃枝在手中把玩。抬眼見了這頭的二人,上前來見了沐雪的禮。
沐雪叫她起來,拉著她的手對蘇拂柳說道:“這便是你姨……何姑娘的姨侄女何蘭月,你瞧是個可愛的!”又對那何蘭月說道:“這是拂柳,頭前與你說過的。”
那何蘭月身材嬌小,一張精致臉蛋不過巴掌大小,聞言嬌怯怯地看了蘇拂柳一眼,屈膝行了禮,說道:“早聽夫人說起姐姐來,想著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拂柳抬眼細細瞧她,一頭清秀的發絲分成兩縷攏在胸口,用湖藍的鏤空金絲藍色緞帶綁著,發上又隻盤了紅色的梅花簪子,竟是雅致的緊。聽她喚了一聲姐姐,忽的計上心來,說道:“我見你也十分的歡喜,隻是如今我入了沐府,不常在蘇府,你不若隨我去沐府居住如何?”
那何蘭月原是小戶人家,隻聽得蘇拂柳打小如何作惡,本就信不真。如今見她待自己這樣友善,豈有不應的,忙點頭應好。
沐雪卻知道蘇拂柳性子的,怕她作出什麼事來,忙拉住何蘭月,疑心著問蘇拂柳,“你將月兒喚過去,可有什麼事嗎?”
“夫人眼下倒是心疼起她來了?”蘇拂柳笑著拉了何蘭月來,笑道:“你放心,虧待不了她的。”
說話間便拉著何蘭月往柳園去,見沐雪還要攔,頭也不回地說道:“夫人若再要阻攔,我便立即逐她出府去。”
沐雪便不敢十分的攔,又擔心蘇拂柳存心報複,隻將滿心的擔憂給壓了下來。
蘇拂柳帶著那何蘭月去柳園閑逛了晌午,因外頭千紅來,便叫靈兒將她帶到水汀去耍,四下無人,方讓千紅說說沐府那頭的情況。
千紅說道:“輕音自孩子去後,便不作精神,留在沐府的姐妹都說,她如今已然是個呆人了。”語畢,見蘇拂柳神色仍是淡淡的,她噎了口水,方垂首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沐少蓮被無罪釋放了!”
蘇拂柳正靠著窗子看外頭,聞言擱的手肘發麻,卻渾然顧不得,隻追問:“怎麼回事?”
千紅回道:“原本就要斬首,卻不想迎著新帝登基大赦,她的罪又還未定死下來,包大人原是極力要斬了她的,不想又迎著珩帝駕崩,不敢動刑。此時又有宋家的人為沐少蓮求情,說她從前犯了瘋病,想是發了瘋才會這般,包大人這才將她放回家中治病。”
蘇拂柳揉著手肘蹙了蹙眉,暗暗想著,新帝登基,又是國喪,自然不敢處刑。可卻有緩刑一說,包知月不會不知道,以她的性子也絕不可能這麼輕鬆放了沐少蓮,這其中究竟還有什麼事?
她這頭正想的出神,卻見那廂沈枕玉從院門口行了過來,一襲紅衣在午陽的照射下光彩照人,因頭發散著被風吹亂,襯著他臉上三分笑意更隨意。忙將前事都擱下,出去將他迎進屋子裏,問道:“沈大夫可看過兄長了,他的腿可還有治?”
沈枕玉倚著桌案坐下,搖著頭歎了口氣,道:“王爺是自行挑斷了雙腿的經脈,時已過十日,切口已是死肉,便是硬將其接回去,也未必能好。加之接骨續脈所需要的靈珠草眼下並無,即便能取來皇宮中的僅剩的那一株,也……”
“隻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試上一試!”不等他說完,蘇拂柳已經沉聲說道。
沈枕玉抬首瞧了她一眼,爾後卻苦笑出聲,“即便你有靈珠草,我也無法為他接骨續脈!”他攤出一雙白皙的手來,“早在她走的那一刻,我這雙手便再做不得細致活,莫說是接骨續脈,如今我便是診脈,也須得倚靠內力探知。”
蘇拂柳驚得說不出話來,沈家家主何等的厲害,小小年紀便承了家主之位,這雙手可真算的上是回春妙手。可誰又能想到,這樣一雙手卻因為一個女子而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