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行至東苑,靈兒早已備好了晚飯,遠遠的迎出來說道:“那何姑娘真真是個能人,廚藝與小姐竟不相上下,小姐不若將她留在東苑得了,也省的……”她話未說完,見一旁姑爺與三姨太都來了,便住了口,屈膝行了禮。
秦芳與沐少卿都不知道這何蘭月,前者便問是誰。
蘇拂柳便將何蘭月的身世說來,說是邀她來住幾日的。進了屋去,果真見廳上已經擺開了飯,隻備了三雙筷子。
他們入了座,那廂何蘭月從廚房出來,想是聽靈兒說又有人來,自行添了一雙碗筷。抬眼掃了一眼沐少卿與秦芳,略略將二人身份猜了,也行了個禮,隻是不知該如何喚人。
蘇拂柳便道:“這位是三姨娘,這是沐當家的。”
何蘭月便又行禮,喚了聲:“三姨太好,姑爺好!”
那秦芳盯著她瞧了半晌,見靦腆,又是個美人胚子,便讚道:“這臉蛋,與拂柳也不相上下。”眉眼淡淡一偏,瞧見蘇拂柳臉上的半張麵具,自覺說錯了話,訕笑著讓何蘭月坐下。
蘇拂柳原不在意一張臉,笑著撫了撫麵具,道:“從前倒是還可,如今她是比我美上十倍了。”說話間便開了席。
沐少卿原以為蘇拂柳但真有事與他說,卻不想還有這何蘭月同席,一直沒說話。倒是秦芳與那何蘭月投緣,肯問她些問題,後者聲音雖細,卻對答如流。
蘇拂柳時不時搭一句腔,看著十分其樂融融。
飯過三巡,那何蘭月已經退下,桌上就他們三人,蘇拂柳方說起頭前陳太太的事,說:“陳太太不過一張嘴有些勢力,原是個紙老虎,也不怕。倒是慫恿她的人,合該揪出來好好查查,否則以後三姨娘隻怕不得安生。”
秦芳原不是個有主意的,能得賬房管事這個職位,已經是萬幸之中,哪裏還想著如何去揪出害她的人呢?隻看了看沐少卿,說道:“原是小事,說到底是我不精,才讓人有空子可鑽。”
蘇拂柳吃過了,拿濕帕子擦了擦嘴角,將身子往後靠了靠,笑吟吟說道:“姨娘這話拂柳卻不滿,推薦你的人可是我,莫非是我眼拙不成?”
秦芳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正要解釋,就聽沐少卿道:“姨娘無需妄自菲薄,那些人不過拿你示威迫我,頭前拂柳在時不也遭過非議嗎?”略停了停,又道:“此事拂柳說的對,若不嚴懲,隻怕後患還不斷,我自會著手辦理的。”
又抬眼看著蘇拂柳,問道:“你要說的便是這件事嗎?”
見她二人都已經吃過了,蘇拂柳叫靈兒來收拾碗筷,到外頭院子裏坐。
夏天晚風十分涼爽,帶著滿院子芙蓉花的清香撲鼻而來,又有蘇拂柳洗手烹茶,各香繚繞一處,怡人心神。
隻等一壺茶剛好,蘇拂柳為二人各自沏了一杯,方說道:“夏季是沐府生意旺盛之時,也是多事之秋,絲毫馬虎不得。那些蛀蟲留不得,要將他們盡數換掉,隻怕動了根本,倒不如逐個擊破。”
秦芳於這道上本不精,沐少卿不知她什麼用意,二人都靜靜地品著茶聽她說下去。
明月漸漸漫過柳梢,將院中的古桃樹椏斑駁了滿地,照見蘇拂柳臉上半張玉質的麵具透著絲絲的血色。半張沒有被這方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親切,卻也梳理。
“昨兒我同爺爺討了晚晴閣的人,其中不乏生意場上的好手,若能將他們安排進各處碼頭,一來可暗中抓那些宗族的把柄,二來也可暗暗物色接替的人選,不至於將他們除了,沐府的生意便崩了盤。”
她這話二人倒是都聽懂了,沐府眼下生意看似做的大,實則多掌握在沐家宗伯手中,這些人中有精明能幹的,也有仗著身份作威作福的,所謂一顆老鼠屎能壞一鍋粥,留著總歸是個隱患。
頭前蘇拂柳已經雷厲風行地除了一批,殺雞儆猴的作用是有,可也是治標不治本。
沐少卿早已有此想法,且一直想獨斷,隻是一則他尚年輕未必服眾,二則若真鬧了起來,那些宗伯足以影響沐府的生意。蘇拂柳說的這個方法十分好,可若要實施起來,卻有些陰詭。
沐府祖訓做生意該光明磊落,這樣手段用在對手身上尚可,如今用來對付自己人,說到底有些於心不忍。何況蘇沐二府雖然有合作,卻是互不幹涉,晚晴閣的人都是老爺子親自帶的,自然十分厲害。蘇拂柳又是個性子不定的人,將來剛走老虎喂大了獅子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