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盤算半晌,不敢自己拿定主意,隻道:“此事不急在一時。”
蘇拂柳也不著急,畢竟事關重大,以沐少卿的性子,若果真應下了,才是有問題的。因此隻說有些晚了,送二人回去歇息。
她送到院門口就回,靈兒在古桃樹下收茶具,四下看何蘭月不在,悄聲說道:“今兒看姑爺對月丫頭半分不在意,小姐此法成嗎?”
蘇拂柳問她:“何蘭月可對姑爺有意思?”
靈兒道:“姑爺這樣的身世人才,哪有女子不喜愛的?奴婢才剛探了口風,她對姑爺是讚不絕口!”說到這裏,她不覺又心疼起小姐來,從前待姑爺那樣情真,恨不能將這世上最好的捧給他,如今卻將他一次次推到別人懷裏。
蘇拂柳點點頭,自信道:“既如此,此事便成了。”她旋身往桌上一靠,拿了涼茶吃了一口,繼續說道:“何歡本是個風塵女子,這樣的人若非但真清貴,心裏多少有些小九九。我正想著她腹中孩兒未必能威脅住她,今日見她這樣護著何蘭月,想來二人之間是有情誼的,正好拿她在身邊。她二人一個在蘇府,一個在沐府,既能用這個牽製那個,又能叫那個有所顧忌。”
靈兒不如她想的多,隻道:“小姐這樣做,姑爺未必同意。”
“我立意要做的事,他沐少卿攔不住!”蘇拂柳太清楚沐少卿性子,隻要各方施壓,他便無能為力,隻有應下的份兒。
靈兒眼見那廂何蘭月從屋子裏出來,到了嘴邊的話也住嘴,隻拿走了桌上的涼茶,念叨著:“小姐知道好歹,眼下雖是夏天,你身子卻受不得涼,喝了這涼茶,回頭又有罪受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收了茶具下去。
“你如今愈發像個老婆子了。”蘇拂柳說笑著,示意何蘭月過去坐,滿懷關切地問道:“可還習慣?”
何蘭月卻不敢坐,隻在一旁站著,恭敬回道:“大小姐這卻說的哪裏話,蘇沐二府豈是其他能比的?就是府中的丫頭小子,也比別家的要強些,我能有幸服侍大小姐,是福氣。”
蘇拂柳心下受用,想著她若天性如此還好,若是藏了些什麼心思的,留下來隻怕是個禍害。卻又想著她沒有身世,又是戲子出身,倘或一朝翻了出來,老太太是最不喜這行人的,隻看輕音的下場便是了。
因此心下放心,隻勸她安心在這裏待下便是。
柳眉因頭前沐少蓮的事,對蘇拂柳心懷愧疚,此番她既然向自己開了口,便想趁機還了這個人情。也想著如今自己女兒雖然逃過一劫,按理便是要了她的命隻怕官府也不會多說什麼,將來若果真事發,她也能看在這點兒情誼的份兒上,少為難一些。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也不管蘇拂柳究竟如何打算,翌日早,沐少卿來向老太太請安時,老太太偶然說起何蘭月來,便十分的幫腔,說她是如何知書達理的人。
那秦芳也是深知蘇拂柳的心思,也就順著話將何蘭月大讚了一番,又讚沐少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二人倒是般配的很。
就這麼清淺一句話,倒叫老太太又將沐少卿認真打量一番,撫掌道:“果真如老三所言,那丫頭雅致的緊,若能跟在少卿身邊,也算貼心。”
沐少卿心中一慌,忙彎腰作揖,就要開口拒絕。又聽老太太自顧自說道:“便是要收,也須得人家女孩兒願意才是,倘或人家不願做妾,咱們強要了來,豈不和外頭的流氓盜匪無二般?再有就是蘇丫頭那裏,也須得求她的意思,她若不同意,便是願意,也不能迎進府來。”
沐少卿忙道:“老太太說的正是這個理,你也知道拂柳素來眼裏不揉沙子,若鬧出來,豈非兩邊沒臉?此事倒也別提了,省的那何姑娘在沐府不自在,下頭那起子人又要嚼舌根。”
柳眉卻笑道:“這卻什麼大不了的事,拂柳那頭我去說,她那樣通情達理的一個人,哪有不應的?問準了何姑娘的意思,再往蘇夫人那處說一聲,她姨娘是蘇府的姨太太,姨侄女是沐府的姨太太,蘇沐二府豈不是親上加親了嗎?”
沐少卿抬眉看了柳眉一眼,心下十分好奇。二姨娘素來疼自己,今兒怎麼絲毫也不顧自己的意思了?又聽秦芳也說道:“姐姐這方法,再無更好的了。”
老太太聽了十分歡喜,拍了拍掌,道:“此事便如此定了,那孩子我喜歡,若拂柳不肯,將來嫁到別處,我也是要掌一掌眼的,不能叫這樣純真的女孩兒落進了虎狼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