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毀於一焗(1 / 2)

待到府衙衙役趕到時,,整個蘇家已經沉寂在一片火海中,眾人端來的水已經是杯水車薪,唯有在一旁唏噓。

一時間消息傳到沐府去,驚得蘇拂柳連衣服都沒穿,急忙忙地徒步就要趕回來。幸而冬竹將她拉住,好歹是披了一件外套,又將鞋子穿上,騎馬趕了過來。

遠遠地便見蘇府方向火光衝天而起,將天空染得如血一般鮮豔。前世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那張揚的火舌,火中的哀嚎,以及大火過後留下的一片殘垣斷壁,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而過。

這一愣神的檔口,竟從馬上跌了下來,隻將半張的麵具跌了個粉碎。玉片劃入肌膚,淌出的鮮血將那一片純白染的不見原色,竟與那漫天的火光遙相呼應。

冬竹後頭趕上來,將她扶了起來,正待勸說幾句。卻不想蘇拂柳大力掙開了她,徒步往蘇府奔去。

那大火綿延之勢猶如洪水濤濤,便是有包知月這樣的人在,也無能為力。隻能叫人將靠近蘇府的房屋盡數拆去,避免大火蔓延。

她方吩咐下去,就見蘇拂柳披頭散發地跑了來,沒有絲毫猶豫地就往火海衝去,忙將她攔下,“你做什麼?”

蘇拂柳拚死掙紮,雙眼幾乎瞪出了眼眶,眸子裏卻是一股子倔強,“大家還在裏麵!”她說著話,渾然不顧眼前的人是誰,隻拳打腳踢的不行,便張口咬去。

那包知月冷不防的手上吃痛,被她掙開了去,忙叫人將蘇拂柳攔下來。隻是她周遭的人都忙著救火,甚至無人注意到這個披頭散發的人就是蘇府的大小姐。她也顧不上手臂上的疼痛,又追了上去。

蘇拂柳一門子心思皆在那場將蘇家毀於一焗的大火上,隻想著這天道輪回,竟也逃不過這一場劫。若救不出爺爺,便讓這荒火焚了身子,算是給蘇府陪葬了。

她這一心不求活路,包知月身材又實在消瘦,沒什麼力氣,再上來拉也沒拉住,反被她推倒在地。

隨後趕來的冬竹見了這一幕,忙一個縱躍上前將蘇拂柳抱住,一麵哀求道:“火這樣大,小姐進去就沒命了。”

她原是練家子,力氣自然是比蘇拂柳大的,後者掙了半晌沒掙開,反倒是安靜下來了,隻語氣平平地說道:“蘇留毅原說的對,蘇家果真毀在我手裏。”

仿佛周身的力氣皆被這句話抽幹了,她將身子盡數靠在冬竹身上,半晌,又嗤笑道:“從前我害人不淺,眾叛親離,不得好死。原以為老天爺要我回來,是為償命贖罪的,卻原來,無論我做什麼,這債欠下了便是欠下了,還不清的。”

她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伴隨著烈火焚燒的霹靂聲,傳入冬竹耳中,格外的心疼。

“兄長為我廢腿,蘇家因我而毀,接下來,大抵便是沐府了罷!”她身形踉蹌著,布滿了猙獰灼痕的臉上,卻帶著璀璨的笑意。在灼灼烈火的照耀下,分外的紮眼。

“小姐別再說了!”冬竹拖著她往後去,吹了一聲怪異的哨音,見人群中躥出幾個丫頭模樣的人。

其中一個手頭抱了個小嬰孩兒,上前來說道:“火勢實在太猛,屬下幾人皆歇在柳園,何歡拚死讓咱們帶了小公子出來。”

冬竹咬了咬牙,卻見蘇拂柳忽的將手伸向那孩子,口中念著:“所有人都死了,你還活著做什麼?為何不葬身這火海,一家人共赴黃泉不好嗎?”說著,作勢要去掐那孩子。

冬竹忙叫人將蘇無憂抱開,扶了蘇拂柳往一旁人少的地方歇去。隻見她滿臉的新傷舊痕,鮮血隨著臉頰在白色衣襟上淌了一片,正將那一朵簇潔白的茉莉染得鮮紅。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火勢漸小,眾人這才得了片刻的喘息。

有人瞧著還燒得霹靂作響的蘇府歎道:“日前還門庭若市,如今便毀於一焗,這江南二景的蘇府,從此一個人也沒了。”

有人說道:“哪裏沒了,不是還有蘇家大小姐麼。”

有人道:“蘇家上下生意遍布全國,她一介女流如何能撐起整個家?何況你不要忘了,大小姐怎樣的行事風格。”

包知月叫人撲滅最後的火,從廢墟中翻撿出一具又一具的屍首。便是辦案這麼多年的她,也有些於心不忍,轉頭去看蘇拂柳。

隻見她倚著一處牆角坐著,靈動的雙眸呆滯地看著那一片廢墟,眨也不眨。她行了過去,將她視線擋住,說道:“屍首已經麵目全非,究竟是誰,還請大小姐前去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