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知月壓著滿腔的疑問,隻等蘇回琴離開了,方擔心道:“秦玲瓏畢竟是秦國公主,她雖與蘇小姐有過幾麵機緣,焉知不會與陸夜一氣的?何況瀟大人此番受難,焉知沒有她在其中作梗?”
陸子琴將挽起的袖口放下來,眼中寒光一閃而逝,隻示意她放心,說:“秦陸兩國這麼多年相安無事,不過是兩國都在等一個能一舉置對方於絕境時機,一旦哪一方顯出劣勢來,必有一戰。秦玲瓏身為秦國公主,對陸國朝堂中的事多少了解一些,她清楚的知道比起陸夜,更應該盯緊瀟荻。”
包知月恍然道:“所以瀟荻失蹤,她比任何人都著急?”
陸子琴點點頭,繼續道:“秦陸兩國能有今日的和平,全是瀟荻功勞。何況他執政多年,朝中勢力遠遠高於慶帝,這也是陸夜對瀟荻下手的原因。”
包知月聽得心頭一驚,不由地盯著眼前這個錦衣華貴的王爺細看,似乎終於明白向來古靈精怪的蘇家大小姐,何以對這位弱不禁風的兄長如此信任。原以為他的低調內斂,是因為自小受了那樣的待遇,長久以來養成的懦弱性格。
卻不想他心中丘壑如此寬廣,絲毫不輸那些官場老將。
她正思量著,就聽陸子琴繼續說道:“小妹與瀟丞相素來交好,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與瀟荻示好的機會。”
包知月聽他句句皆提瀟荻,絲毫不論自己,問:“即便不看瀟荻的麵,憑王爺親手手書,難道還不足以令玲瓏公主應下這樁小事?”
陸子琴雙眼微微一眯,冷笑道:“事關蘇家,又怎會是小事?秦玲瓏與瀟荻示好,是因為他有資格與陸夜相抗。我不過一介閑王,手中無權無職,又是當今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她自然犯不著為了小妹去得罪慶帝。”
這話聽得包知月心頭不舒服,蹙眉道:“王爺能成為慶帝的眼中釘,可見並非尋常人,您又何須妄自菲薄?”
陸子琴自知失言,柔和了臉色,仍舊掛上淺淺笑意,說:“天兒不早了,便不多留包大人了。”
見他下了逐客令,包知月隻得告辭離去。
隻說蘇拂柳醒來是三日後的半夜,臉上似有千蟲萬蟻在爬,她剛要伸手去撓,斜裏傳來沈枕玉不溫不火的聲音:“撓破了相,我可再無計可施。”
蘇拂柳扭頭望去,隻見沈枕玉仍是一身紅豔豔的衣服,衣身繡著幾隻穿花蝴蝶。他人倚在床邊的扶椅上,手裏捧了一本卷了邊的書,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不時端起一旁的茶抿一口,正是一副閑適模樣。
蘇拂柳張了張嘴,發現臉上纏了厚重的藥帶,說話十分費力,隻含糊不清問道:“這幾日江南情況如何?”
沈枕玉這才掃了她一眼,平平的嘴角微微上挑,麵具下的眼眸又暈上一抹笑意。他並不回答蘇拂柳的話,反問:“不問問你的臉如何了?”
蘇拂柳抬手摸了摸,想要不在意地笑笑,卻發現連動一動嘴角都很艱難,便作罷了。隻說:“這臉若不好,你也不會這樣輕鬆。”
沈枕玉聞言怔了怔,這才將書擱下,垂眉苦笑道:“你難道瞧不出來,我這輕鬆,是裝出來的?”
蘇拂柳掙紮著起身來,雙眸含笑,語調輕鬆,“你不說,我也犯不著拆穿。”
沈枕玉笑道:“也就是你這麼沒良心,我這替你擔了三日三夜的心,你倒是睡的心安理得。”說著話,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正色說道:“陸子琴以為你去了揚州,修書給秦玲瓏,要將你攔下來。”
蘇拂柳捧著茶盞怔了怔,良久,方說:“頭前秦玲瓏托信給我,要我去查瀟荻的事,我沒做理會。如今兄長隻怕要碰壁了。”
沈枕玉卻不這麼想,隻說:“那位玲瓏公主,可不似表麵那樣簡單。”
蘇拂柳不置可否,隻問:“我臉上這藥帶,幾時能拆?”
沈枕玉蹙眉道:“至少半月,方能拆下,且三月內不可見風。”
“太久了,我等不了!”蘇拂柳將茶盞擱下,下了床來,說:“三日後我要啟程去揚州。”
“你這是在玩命!”沈枕玉少見地厲聲道:“我費盡複你容顏,不是讓你拿去糟蹋的。”
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蘇拂柳將背脊挺得筆直,一字一句道:“我要這幅皮囊做什麼,你再清楚不過,既然應了我,就該知道你攔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