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蘇拂柳隻身一人來到揚州,徑直往金府去找李知祥。
金府守門的小廝見她是個文弱小子,臉上又戴著麵紗,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便不為她通傳。
她便將陸夜的那塊金牌扔到小廝懷中,叫他拿進去。
那小廝雖然目不識丁,卻也掂得出那塊金牌的分量來,生怕得罪了權貴,不敢怠慢,忙著人進去通稟。
因是清晨,李知祥正同夫人金鶯鶯吃早飯,聽門下小廝一稟報,訝然道:“我不認得這樣的人。”
那小廝便將那塊令牌取了出來,遞上來說:“那人說姑爺瞧過這個就認得。”
李知祥細細一看,竟是大內的令牌,嚇得身下一滑,險些摔倒在地。好歹撐著八仙桌,勉強整了整精神,方隨著小廝去門上請人。
待到進府門前,隻見來人身穿玄色長袍,麵帶同色的紗巾,一雙眼格外有神。
蘇拂柳笑道:“怎麼,這麼快李公子就不認人了?”
李知祥聽這聲音熟悉,又盯著那張臉瞧了半晌,恍然道:“原來是……”
不等他話說完,蘇拂柳便打斷他,道:“來討杯茶喝。”
李知祥便將她請進正堂去,著人去喚夫人來見客,又叫人奉茶,一番忙活下來,自己才坐下來問:“沒聽說蘇小姐要來揚州,也不提前通知,知祥也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蘇拂柳端起鎏金牡丹花茶盞來,蕩了蕩茶沫子,說:“你不必客氣,江南的事想必你也是聽說了的,我在那處不安逸。正巧蘇家在揚州這頭的生意出了點狀況,就來走一走。”
蘇拂柳自休離開沐府的事李知祥自然知道的,隻是敢說破,隻賠著笑臉道:“蘇家在揚州紮根數十年,若論地主,也該是蘇小姐才是。”
正說著話,外頭金鶯鶯帶著兩個小丫鬟過來,進門先將蘇拂柳打量一番,方笑說:“聽說家裏來客人了。”
李知祥忙過去說:“這是蘇家大小姐,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金鶯鶯雖然常年在深閨中,卻也是聽過蘇拂柳大名的,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見她身影消瘦,長發漆黑,麵紗遮了容顏,隻看得見一雙明亮的眼。
她打量蘇拂柳的同時,蘇拂柳也在看她,隻見她頭戴和合如意兜帽,身穿白孔雀開屏的軟煙羅衫,腳踩七色鎏金繡花鞋。俏鼻小嘴,膚色白皙,一雙美眸如含秋水。
她擱下茶杯,笑道:“看來李公子當初退沐府大小姐的親,是退對了。”
李知祥麵色尷尬,不知說什麼好。
那金鶯鶯行上前來,麵帶三分笑,朝蘇拂柳屈膝行了個禮,道:“曾聽家夫提及蘇小姐救命之恩,一直不得相遇報答,今日一見,自當報答。”
蘇拂柳見這金鶯鶯端的落落大方,也就不與她多說,隻道:“夫人客氣了。”
知道蘇拂柳來此絕非閑聊,李知祥便讓金鶯鶯先出去。
卻不想蘇拂柳道:“夫人留步。”她擱下杯子起身,行過去細細將金鶯鶯打量一番,方說:“不瞞夫人,此次蘇家在揚州的生意出事了,令尊是戶部侍郎,夫人知道些什麼?”
聽她是為了生意來的,李知祥忙道:“內子並不管生意場上的事。”
見他這幅著急模樣,蘇拂柳挑挑眉道:“我不過隨口問問,李公子慌什麼?”
李知祥啞口無言,金鶯鶯道:“家父與夫君的事,奴家確實不知情,幫不上蘇小姐什麼忙。”說著,便辭了出去。
李知祥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仍舊請蘇拂柳坐下,才說:“內子確實不知情,蘇小姐有事,但與小子說無妨。”
蘇拂柳才剛不過隨口一問,見李知祥緊張成這樣,若非他在外頭幹了什麼勾當,就是但真在意這位夫人了。想自己兩生與沐少卿糾纏,不得一個好結果,何苦再去拆了人家?
想著,便笑著說道:“這麼說來,李公子是知道些什麼了?”
李知祥將頭前小廝送來的那塊令牌恭敬地遞還回去,說:“蘇小姐既然拿了這東西來,又如何不知道,這天下如今是誰說了算?莫說是蘇家的幾間鋪子,他要什麼得不到呢?”
蘇拂柳將那塊令牌拿在手中掂了掂,心頭自然是明白的,蘇宅那樣一個去處都毀了,這天下還有什麼是陸夜不敢做的呢?
一想起那把大火,她心頭便躥起一絲絲的涼意,聚攏在雙眸深處,似一道冷箭一般,隻叫李知祥遍體生寒。
李知祥自知蘇拂柳心計能耐,隻求道:“蘇小姐於我有恩,你有什麼吩咐,小子自然照辦的。隻是蘇小姐也清楚,小子是入贅金家,生意上的繁瑣小事尚可做主,若是大事,小子也是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