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陸夜野心極大,不近女色,登基後不過擇了幾個功臣之女迎入後宮,如今在位的妃嬪不過五人。
除了皇後與文貴妃,其他三人皆在嬪位,素來懼怕二人勢力,不敢造次。
蘇拂柳想了半晌,也尋不到合適的人,便將書擱在腿上,拿手臂枕著頭看遠處飄過來的幾朵白雲。
那六六正說道:“聽皇後娘娘說,下個月要準備給皇上選秀,充盈後宮。這宮裏的主子一多,又不知道要鬧出多少風波呢。”
另一個丫頭墜兒說:“管他什麼呢,娘娘既然將奴婢們派到了千璽閣,自然認蘇小姐為主子。”
蘇拂柳闔了闔眼,一臉愜意地接了一句:“我不過在宮裏白住,托娘娘的福領了個女先生的名頭,哪裏敢做你們的主子?”
那墜兒喜滋滋地說:“小姐這話卻錯了,奴婢入宮也有些時間了,還是頭一遭見皇上對人如此上心的呢。”
蘇拂柳不應聲,隻心中冷笑。陸夜待自己是挺上心的,不過是因為擔心耍心機手段,若說有一分出於情難自禁,餘下的九分,都是忌憚與防備。
六六睨了墜兒一眼,沒好氣道:“你才入宮多久,就能看透皇上的心思了?”說著話,將手中一個縫製好了的枕套遞給蘇拂柳過目,問:“小姐看看,可還好?”
蘇拂柳張眼瞧了瞧,隻見蜀錦緞子上繡著並蒂蓮花,花下水波蕩漾著層層漣漪,上角垂著幾支新鮮柳條,清雅脫俗的很。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又抬眼看了看六六,笑道:“想不到姑姑還有這樣一雙巧手。”
說著,便叫千紅上來,吩咐道:“你拿去,將我頭前製得藥草裝進裏頭,擱我床頭罷。”
千紅應聲,接了枕套去。六六被蘇拂柳這樣一誇,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說:“皇後娘娘就是看奴婢針線活兒好,才將奴婢提到鳳舞宮來的。”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又叫墜兒去幫著千紅。
正忙著,外頭守門的小宮女突然跑進來,說:“文貴妃來了。”
聽了這話,滿院子的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緊張地看向蘇拂柳。千紅更是匆匆從殿內出來,緊繃著神經站在蘇拂柳身後,以防不測。
反觀蘇拂柳卻隻是初初聽聞時怔了片刻,爾後仍是一副輕鬆淡然的模樣,起身整了整衣襟,便往門口接駕去。
那梁尤文懷孕已有八月,寬大的橙色宮廷服藏不住大肚子,乘著軟轎直接進入千璽閣的大門。眼見蘇拂柳帶著一眾丫頭屈膝候在一旁,她眉梢飛揚出一絲得意的神色,說出的話卻是:“蒼耳,還不趕緊將蘇小姐扶起來。”
那蒼耳聽了這話,連忙滿臉堆笑地扶了扶蘇拂柳,又招呼抬轎的人落轎,將文貴妃攙下來。目光一轉動,她身後幾個丫頭已經從屋子裏搬出軟榻來,讓主子坐著。
蘇拂柳一旁蹙了蹙眉,這梁尤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頭前的事帝後雖沒說什麼,卻罰了她身邊的蒼耳,等同打了她的臉,今次定是來者不善。
隻是這裏是鳳舞宮,有皇後在,她能做什麼?
她正想著,卻聽梁尤文漫不經心地說:“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給蘇小姐抬張椅子來。”
便立即有人進屋去搬了一張鏤刻滿白色桃花的檀木張椅來,請她入座。
蘇拂柳謝恩入座,梁尤文將她細細打量一番,“頭前不知道蘇小姐竟是皇後娘娘的人,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她說著話,揚了揚手。
立在她身旁的蒼耳馬上出來,往蘇拂柳跟前一跪,又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巴掌,嘴裏念道:“是奴婢有眼無珠,得罪了蘇小姐。”
“貴妃娘娘言重了!”蘇拂柳忙俯身將蒼耳扶起來,心中卻冷笑不跌。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也忒假了些。雖如此想,她麵上卻是誠惶誠恐的,起身屈膝行了禮,說:“原是民女任性,宮規森嚴,娘娘本沒錯罰。”
梁尤文對她這話十分滿意,將身子往後靠了靠,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一手撫著自己小腹,麵上露出一絲為難,隻道:“皇後統協六宮,本宮如今又懷有身孕,雖然還有三位妹妹,卻都還小,不能很好地服侍皇上。”
她說著,空著的手去拉了蘇拂柳,滿懷期盼道:“若是有蘇妹妹在皇上身邊,皇後與本宮,都能安心些。”
蘇拂柳聽了這話,心中更加生疑。且不說皇後與文貴妃向來不睦,這二人如今霸占著後宮,若真心想要有人服侍皇上,到底還有三位嬪妃在,何以都來找自己這個無名無分的?
若說皇後滿門子心思都在慶帝,這梁尤文又作什麼?
見她不說話,梁尤文隻當她是羞怯,便拍了拍她的手,說:“若蘇妹妹答應,少不得由本宮出麵張羅,屆時前朝後宮有什麼非議,皆是本宮一人所為,左右怪不到妹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