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芳仿佛感覺不到痛楚,隻是毫無意義地揮舞著拳腳。
不知何時他的前額被人削去半爿,濃鬱的腥氣滿在鼻息之間,視線模糊中,隻見額娘終於停止了哭喊,緩慢的放開了阿瑪的屍體,隨即,她回頭向自己望了一眼。
楊芳從不知道人世間還有如此悲傷哀怨的目光,是那麼深沉,那麼淒涼,那麼濃鬱的…….黑暗。
額娘的嘴唇微動,含糊地說了五個字,楊芳沒有聽清,想要張口詢問,卻見額娘已轉回了頭,忽地向吊著父親的大樹樹幹猛撲而去,“咣”的聲響,大樹被撞擊得晃了幾晃,而額娘的身子,便如飄零的落葉緩緩垂下委頓在地上。
震耳欲聾地喊聲從楊芳的喉嚨之間傳出,他直直地衝過去,卻被侍衛牢牢按在地上。
瘋狂的喊聲不知何時,變成了痛苦的哭泣,嘶啞地,力竭地……
奕山冷冷地望了一眼兩具屍體,嫌棄地“嘖”了一聲,哼哼道:“打了幾鞭就扛不住,死在這裏真晦氣,拖下去。”
楊芳見侍衛拖拽阿瑪和額娘的屍體,怒吼道:“奕山你這畜生,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奕山見到他滿是血汙猙獰的表情,心中也是一凜,隨即狠聲道:“就憑你這麼一個卑賤之人,還想與我為敵?你不服氣是吧?我非讓你求饒不可。”說罷他使了一個眼色。
眾侍衛會意,按住他的兩人伸腳踩在楊芳的手掌之上,使勁用力一碾。
十指連心地刺痛讓楊芳渾身被冷汗打透,骨骼的哢嚓聲響,左手掌一陣抽搐,楊芳的食指居然被硬生生碾斷。
親見父母的慘死,楊芳心中的傷痛與憤怒如滔滔的江海泛濫不已,他腦中如轟然雷擊,滿是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的呐喊。
狂怒中身體被虐傳來的痛感,在“卑賤”“低微”這些詞彙中更是被身體與心理的痛苦無限放大,掙紮中全身的血液流得更加快速,他隻覺四肢變冷,視線越來越模糊,各種感官仿佛已經不再運作,唯一仍舊飛速旋轉的,是腦海中盤旋的複仇之念。
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要練好武功,我要得到地位,我要將奕山踐踏在腳下,我要為父母報仇!
想著想著,楊芳仿佛見到了海皙藍的影子,她正滿是同情的望著自己。
不,我不想要她的憐憫,我想要的是,她對我敬仰愛慕的目光。
海皙藍身後奕緯修長的側影挺拔偉岸,他正目光炯炯與奕山爭論著什麼。
他是皇子又如何?
我雖然出身不如他高貴,但是我愛著格格的心情卻是他那種隨意不羈的人無法比擬的,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淡然飄忽,哪有什麼傾心的愛戀。
我才是最愛格格的人!
我已經失去了雙親,這個世界上,溫柔待我的隻剩下格格一人……
楊芳感覺麵前格格的容顏漸漸模糊起來,耳邊傳來海皙藍一聲低呼,隨即一隻溫暖滑膩的小手輕拍在自己的麵頰上。
這溫柔的觸感使他心中一暖,隨即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