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的餘暉已經開始稀稀拉拉的透過那一小扇開著的紙窗撒了進來,給這個狹小昏暗的房間裏增添了一抹光亮,但也讓這個簡陋的小房間更加清楚的顯現出它的窘迫。
入門幾步正對著的就是一個成年女子高低的兩開木衣櫃,破破舊舊的上麵布滿了各種刮痕、劃痕,甚至於門一開帶動的風力大一點,它的兩扇把門好像都會顫顫巍巍的動幾下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木櫃過去就一個放洗漱毛巾的木架子,再過去就是挨著床了。房間正中就擺著一個斑駁四方的舊桌子,上頭立著一根還剩一半的蠟燭和兩個缺角的大粗碗,桌子兩邊還配套的有兩個四角凳,看樣子還都是椅腳不平整的。一麵的窗腳下倒是放著一口跟整個房子風格不協調的烏黑大木箱,嶄新光亮的。
同樣在這個房間裏略顯突兀的還有躺在木板床上的人,十五六歲的年紀,本來是個小美人模樣,但此刻卻臉色青白,仔細看她的右臉還能看見一大塊猙獰的傷口,平白的給這靜謐的房間裏添上一絲詭異。
天官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一片狹小的空間,摸著身下的木板不禁苦笑,同樣是木板床,丫的還比不上大學宿舍住的木加床,這哪是床啊,分明就是幾塊木板搭在幾張長板凳上嘛,木板之間也不找個東西銜接一下也不怕掉下來啊,真是連農民工住的還不如!
就在天官在心裏不住吐槽的同時,關著的那扇破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天官聽見了也不動作,就保持著醒來的樣子,就睜著大眼睛定定的盯著房間上方的木梁看。
就在天官想著要不要把房梁上的茅草也一根根的數一下的時候,一大片陰影籠罩住天官與房梁深情對望的視線。天官茫然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對著眼前的一張俊臉看,時間就仿佛定在了這一瞬,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張俊臉的眉頭微皺,鳳眼開始含冷蓄冽。
“既然醒了那我們就在這好好談談吧。”
低沉清冷的聲音響起,趙明決收起與天官對看的眼神,淡淡的將視線放到床頭,就近坐在了床沿上。
天官躺著床上感受著僅與自己隔著幾厘米的趙大冰山的冷冽氣息,心裏又苦又澀,嘴角不自然的勾出了一絲苦笑,所以,在自己回魂再見家人最後一麵之後,等待自己的不是重歸輪回,而是換個皮囊換種生活繼續煎熬然後生老病死麼?原來以為的結束不是終結而是新生啊,不知道怎麼的總會有一種刷開了另一個地圖繼續升級的喜感~~果然是我太無聊了呀···
“談什麼,因為我的一句話害得你滿盤皆輸···不過我還是謝謝你撿我回來嗬,等下我就會走的,不拖累你~~”
趙明決原本已經平下去的眉頭因為天官這句自暴自棄的話又緊緊的皺了起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都還什麼沒說呢她就能一句話把人氣到無話可說!照她的性子不是應該又哭又鬧找各種理由各種借口賴下來不走的嗎?!天知道她剛才突然就暈了有多嚇人,他抱著她冰冷冷的身體回房的那一段短短的路讓他仿佛又回到了滿目蒼夷的戰場,那時的他也總是抱著各個冰冷的身體往回走。而不同的是,他之前抱的那些都沒有再睜開過眼睛,如果不是再三確定天官還有一絲氣息,他也以為她會一睡不起了。
他已經好久沒有那麼明顯的情緒波動了,退下戰場之後他就一直想一個行屍走肉的活死人一般,沒有希望、沒有目標,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但就是這個小小弱弱的小丫頭,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但還是可以笑著跟他說:不再讓你一個人···在撩撥了他的心緒之後就想跑?嗯哼,也要看看他允不允許!
他狠狠地橫了天官一眼,天官在接到他的冷氣之後大大的打了個冷顫,平靜如水的臉上也有了一絲裂痕。
“你之前不是還保證會醫好我的傷,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的麼,怎麼,被說幾句就受不了,退縮啦?”
清冽的嗓音輕輕的吐出這樣的一句話,但天官卻分明從他的話裏聽到了威脅、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失落和···委屈~~委屈?天啊、天啊、天啊!她居然從冰山的臉上看到了這些東西?一定是她還沒睡醒的緣故,對的,一定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