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鳶!你怎麼敢!”梁大人淒厲的叫聲打斷了若惜的思緒。
長劍染血,刎頸而過,沉鳶手中的劍滑落了下來。
“把梁大人看好。”崇曜冷聲吩咐,片刻間梁大人就被官兵包圍了起來。
“對不起......九幽......對不起”生命隨著鮮血一點點流逝,九幽抱著沉鳶的身子,那麼輕,仿佛馬上就要消失不見了。鮮血將他的衣衫染紅了大片,如同盛放的花朵。
“我是最好的大夫,我一定會救你......”九幽握著沉鳶溫度緩慢降低的手,心痛到難以複加。
“傻瓜......我的名字,是凝蕊......我妹妹的名字是凝蕾......如果你見到跟我長相一樣的人......記得替我照顧好她......”沉鳶費力說著,伸手想要替他拭掉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麼能為她而哭呢。視線模糊,快要看不清他的臉了。
她是懷著目的接近他的,可是他的眼睛是那樣幹淨,讓人不忍褻瀆,初見時他驚慌失措的神情,差些讓她笑出聲。梁大人答應這是最後的一次,然後就告訴她妹妹的下落,給她體內殘毒的解藥,放她離去。她是奢望著的,奢望她可以陪他終老。
可是,還是不行啊。她這般墮入煙塵的女子,如何配得上那麼幹淨的他。能做的也隻有這般,護他周全。
他生氣的模樣,他頭疼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他笑起來的兩個酒窩......
能見到他為她流淚,也是值得的吧。
好冷,再見,九幽,再也不見......
“不要,沉鳶,睜開眼睛,我是九幽......我是九幽......”心好疼,她隻是個騙子啊,不是這樣的。
凝眸深處,誰讓你驚鴻一瞥,情根深種,讓你忘不了,放不下。
人生若隻如初見。
她的紅衣依舊鮮豔,牡丹妖嬈,唱一支曲,撫一曲琴。淺吟輕喚一聲:“公子。”
從此,再不相見。
莫離別過臉,不忍再看一眼。
“我們走。”崇曜略皺眉,絲絲不忍,卻依然是冰冷的語氣。
“不行,不可以!”莫離拉住了梁少安的衣袖:“跟他說清楚,不是你做的!”
“是我,放開手,莫離。”他的眼神堅定,再無半分紈絝的模樣。
“放開少安,是我犯下的事情,我跟你走。”梁大人臉色灰敗,盡是頹然,他不能失去這唯一的兒子。
“他已經認罪,有證據在此,梁大人還是請回吧。”崇曜看了一眼好似老了十歲的梁大人,吩咐官兵讓開了一條路,不再多言。
“老夫的命給你,放了少安。”還未來得及反應,梁大人便撿起地上已染血的劍,直刺入腹中。
“爹!”梁少安掙脫開束縛著他的士兵,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他在乎的人都要死在他的眼前。
“少安,爹不能連累你,你不能......替我抵罪,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梁大人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卻是全天下對他最好的人。
所以當崇曜連夜找到他時,他答應幫崇曜搜集父親的罪證和勾結的名單,哪怕沒有他的幫助,他相信隻要崇曜找到了證據,父親便會因此丟掉性命。這是一條不歸路,作為交換,他替父頂罪,所有的罪,他來承擔,隻求老父能安享晚年,可是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呢。
梁大人貪汙克扣賑災糧,畏罪自殺,其子替父抵罪,幸而欽差大人明察,沒有禍及無辜。
揚州城裏人人都在談論著這件事。
可他們卻不知,梁大人並非畏罪,而是為情,為血濃於水的親情。
紙花紛飛,一遝遝紙錢在火中燃盡,許是飄飛的煙灰迷了眼,眼前竟有些模糊起來。
如今,他已隻剩一人了吧。幾日前,還在倚月樓聽曲飲酒,短短幾日,卻已物是人非。
隆起的墳塋,葬著老父和小妹,他在父親自殺後,看到了房間中服毒身亡已久的梁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