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當蛋糕不再做大的時候(1 / 3)

一般人都認為有形的財富是真正寶貴的,無形的信息僅在能夠帶來有形的收益時才有價值。比如,科學是第一生產力,是因為科學能指導人們創造財富。那麼,又是什麼推動科學的探索?什麼推動科技成果的轉化呢?是製度,製度才是真正的第一生產力。

創造財富經常被比喻為做蛋糕,“把蛋糕做大”曾經被當成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口號在執行中蛻變為“效益優先,擱置公平”。以發展平息紛爭的確頗有成效,原來“大鍋飯”時代每個人的月薪都是30元,後來工廠承包,工人每月拿300元工資,生活水平當然提高了不少,也就沒人計較廠長憑什麼賺了幾十萬元。再過些年,工廠被“私有化”、廠長成了身家過億的“董事長”;原來的工人下崗,從社會上招的工人月薪1000多元……如今,蛋糕進一步做大的空間已經不大,而分配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沒有公平,就沒有效率!

一個小例子就可以說明製度的神奇。假設八個人做蛋糕,然後分食,做之前就應約定大家可以接受的分配方案。怎樣保證公平呢?儒家的思路是提倡“溫、良、恭、儉、讓”,從娃娃起灌輸“融四歲、能讓梨”;法家則力圖以嚴刑峻法消滅一切私弊;近現代盛行的“叢林法則”是憑“武功”高低分配……其實最經濟的辦法就是:蛋糕做好之後,由一個人操刀切蛋糕並規定這個人最後一個拿。如果大家都很謙讓,切蛋糕者最終會得到最大的一塊,從而違反了他的本意。反之,如果人人都很自私,切蛋糕者拿到的將是最小的一塊,這當然也非其所願。在這樣的製度安排之下,對切蛋糕的人來說(不管無私還是自私),他會小心地把蛋糕切得很均勻,使最大塊與最小塊之間的差別盡可能小。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製度安排,不需教育、不用監督、不論人性的善惡都可以保證分配的公平,並且所有的人都沒有怨言。

當大家都很餓的時候,隻要有的吃,可以不計較別人分得更大的一塊。那種情況下可以講“效率優先”。溫飽之後,如果分配方式不令人信服,人們就沒興趣把蛋糕做得更大,此時要優先考慮的應當是公平。

一、買賣雙方可以雙贏嗎

許多中國人信奉“無商不奸”,消費者與商家永遠是你死我活的天敵。其實,在市場經濟下,兩者在多數時候都是雙贏的。理解這點需從邊際思維說起。

不知是否與平均主義根深蒂固有關,國人十分在意“平均數”。兩個老街坊,一家做生意每年賺100萬元,另一家殘障人士靠低保維生,如果寫個報道說“兩戶年平均收入達到50萬元”是多麼荒謬。

“邊際”是舶來的一種思維方式,它研究的是在存量基礎上與每一單位增量相關的得失。“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句話就是十足的邊際思維:駱駝背上已經有小山一樣的大草垛,但每一根新增加上去的草具有不同的邊際效果。最終,出現那麼一根草,加上去駱駝就撐不住了。再打個比方,大學生在大學四年每一年都獲得知識上的收益,但最後一年的作用大大超過前三年。因為,完成這一年的學習就畢業了,就可以拿著文憑去找工作了。我們常說功虧一簣,這最後一“簣”的重要性比前麵所有的“簣”要多得多。

邊際思維在分析經濟問題時最常用的三個概念是邊際成本、邊際收益和邊際效益。

邊際成本和邊際效益比較容易理解,就是每增加一單位產品需付出的成本和取得的收益。假設一位退休大媽辦個“小飯桌”,為附近的小學生提供午飯。開始時有5個孩子,準備午餐的直接成本是30元(不計算人工、折舊),總收費是50元。當第6個、第7個孩子加入時,大媽隻需分別增加5元、4元的直接成本就足夠了。那麼,為第6個孩子提供午餐的邊際成本就是5元,第7個是4元,而邊際收益均為10元。小飯桌規模達到7人時,大媽的總盈餘達到31元(7×10-39)。當第8個孩子加入時,大媽需要花10元錢雇“鍾點工”幫忙,買菜錢也要增加3元。那麼,為第8個孩子提供午飯的邊際成本達到13元,而邊際收益僅為10元。因此,大媽的總盈餘下滑3元,落至28元(8×10-52)。僅從經濟角度講,大媽願意接納第8個孩子有兩個原因:第一,競爭激烈,攬客不易,今天8個,明天走一個就隻有7個了;第二,家裏比較寬敞,在一名鍾點工的幫助下,最多可以接納12個孩子。假設第9、10、11、12四個孩子每人的邊際成本都是3.5元,邊際收益都是10元,大媽這個“小生意”的最大盈餘是54元(12×10-66),扣除節假日,全年收益近萬元。從上麵簡單的例子可以觀察到邊際成本變化的一般規律:隨著產量增加呈現縮減趨勢,直到在某個極限處出現“暴增”,隨後會以更陡峭的斜率下降,並逐漸趨於平緩。一家按年產一百萬輛設計的汽車廠要將產能擴大一倍,需新建廠房、訂購安裝新流水線……連職工宿舍、食堂、澡堂都要擴建或新建。所以,第一百萬零一輛車的邊際成本是天文數字,但如果產品暢銷,產能迅速釋放,邊際成本會魔術般地降低。這正是當年亨利·福特起家的秘訣。

邊際效益的理解需要“腦筋大轉彎”,因為它與人的主觀感受相關。邊際效益量化的辦法是:人們為了多獲得一單位某種商品所願支付的最高價格。假如問一個愛吃肯德基的女孩兒,當你快餓暈過去時,最多願意花多少錢買一個香辣雞腿漢堡呢?“50元”,她說。好,假設你吃完了還有些餓,你最多願意花多少錢買一個漢堡呢?“10元”,她說。“好,我隻賣你8元,再吃一個吧”。假設女孩兒的胃口很大,吃下兩個漢堡後還能吃一個,但她這時最多隻願意花2元錢。因為漢堡出爐一段時間之後沒售出就得銷毀,聰明的老板以2元賣出第三個。“好,你已經吃了3個漢堡,第4個呢?”“最少給我100元我才會吃第4個!”同樣的漢堡,在同一時間、地點,麵對同一位消費者,第1、2、3、4個漢堡的遭遇卻有天壤之別。問題不在漢堡而在人性,貪婪體現在品種而不是數量上。不斷買新衣服的是購物狂人,重複買同一件衣服的是精神病人。對人類而言,邊際效益總是遞減的,這個秘密於1871年由門格爾最早發現。

下麵引入一個重要的概念:消費者剩餘(或稱交易剩餘)。當上麵那個女孩兒願意花50元時,一個漢堡的實際售價僅為10元(這是她獲取每個漢堡的邊際成本)。這種情況下,女孩兒會很滿意,如果將她的滿意量化那就是40元(即50元減10元)。對消費者來講,邊際效益與邊際成本的差值就是消費者剩餘。對商家來說,假設每個漢堡的邊際成本是6元,邊際收益是10元。那麼,肯德基在給那個女孩兒提供40元消費者剩餘之後還獲得贏利4元。中國民間講“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太偏頗了,商家與消費者時時刻刻地在雙贏。更廣義地說,市場經濟中一切交易都需以雙贏為基礎。比如中東國家盛產石油,每桶原油的邊際效益都在下降。而工業化國家石油不夠用,美國、中國一半的石油需要進口,日本則是全部。原油輸出國與進口國之間當然是雙贏的,否則根本不會交易。

邊際效益與邊際收益是有區別的。前者是我們為獲得某物所願付出的最高代價,帶有相當的主觀性。邊際收益是我們出售某物所得的客觀度量。從另一個角度說,邊際成本是真金白銀的付出,邊際收益卻是主觀決斷,而交易能否達成取決於後者,這是整個經濟領域的絕妙縮影:主觀判斷總是主宰著客觀經濟世界的運行。

對社會經濟中所有自願交易的雙方來講,他的邊際收益(或邊際效益)肯定大於它的邊際成本,是雙贏的交易。比如,我們從小販處購買了1元錢的白菜,我們的邊際成本和小販的邊際收入都是1元。對小販來說,白菜的邊際成本肯定是小於1元的,所以交易對其有利。我們此時此地的情態決定了白菜對我們的邊際效益大小。如果你收入頗豐,此時又特別想吃白菜,你可能願意花2元錢得到它(千萬不能讓小販知道)。那麼你獲得了1元的邊際效益,在數值上比小販的邊際收益要大。

中國人講凡事都要有度,用邊際思維考慮這個度就是邊際效益與邊際成本相等的地方。還以前麵吃漢堡的女孩兒為例,吃第一個漢堡的邊際效益是50元而邊際成本是10元;第二個分別為10元和8元;第三個均為2元。本例中“第三個漢堡”就是“度”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