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四處響起鳴鑼之聲。
“城中宵禁,各自回屋!”四麵傳來呼號之聲。
車夫機警,趁著眾人緊著散去功夫,一緊馬韁,車便飛跑起來。
然而等幾個人終於到了城門邊上,外頭車夫悄悄告訴車廂裏麵的人,外麵已是在重兵把守。
偌大城門,如今隻餘兩個側門供人出入,這會子出城那處,已然排著老長一條隊,隻因有守兵正在一個個地盤查,若仔細瞧,時不時有人會被趕回去,並不許出城。
馬車隔一時便往前挪一下,渡兒小心翼翼地撩簾往外觀瞧,而袁嬤嬤則將楊攸寧的手緊緊攥住,顯是有些怕了。
楊攸寧將頭搭在車圍上,窺著外頭動靜,隻聽見外頭有人在大罵:“你們攔咱們做甚,出個城還那麼多講究。”
“上頭有命,城門嚴加盤查,若是不耐煩,今晚便不要出去,若再吵鬧,少不得讓你們進牢裏坐坐。”有人喝道。
不知過了多久,楊攸寧聽到有人到了近前,像是在問車夫:“這麼晚為何出城?”
渡兒這時回身,悄悄對楊攸寧道:“有守兵過來了。”
楊攸寧點點頭,到底不敢動。
車夫此時下了車,恭敬地回道:“府中的老嬤嬤得著恩準告老還鄉,這會兒歸心似箭,等不著天亮就走,小的乃是奉命,送她們母女回鄉。”
“哪個府的?”問的人聲音冷淡。
車夫笑答:“官爺,這是符節,小的不才,乃福王府門下。”
想是“福王府”三字起了作用,外頭那人語氣明顯客氣不少:“既如此,趕緊走吧,倒不用查了,你這符節小心些,千萬不能丟嘍,這眼瞧著便要亂起來,沒這物什,你們日後寸步難行。”
“多謝官爺指教!”車夫說著話,便回到車上。
沒一會,馬車終於又跑起來。
一直在往外探看的渡兒坐回了身,歎道:“總算出城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袁嬤嬤鬆開楊攸寧,慶幸地拍拍胸口。
馬車走了並未多久,楊攸寧突然聽到,城內傳來敲鍾之聲,由遠及近,竟是連綿不絕,到後來,連城牆角上的銅鍾,亦被敲響。
楊攸寧心中一顫,禁不住脫口而出:“有貴人薨了!”
車中另外兩人皆是愣住。
這鍾聲響個不停,楊攸寧控製不住地想到了聖人,隻片刻之後,她又反應過來,聖人已然被廢,便是真有事,恐怕也不會有這鍾聲為她而敲。
若不是聖人薨逝,難道是官家……駕崩?
楊攸寧想到此處,竟覺得心驚肉跳起來。
而這會兒,馬車已然越跑越快。
又過一時,楊攸寧覺得有些不對,不停地將頭探出馬車外,外頭漆黑一團。楊攸寧隻知道,她們這是上了山道。
袁嬤嬤明白楊攸寧心思,撩開車簾,問外頭車夫道:“這位大哥,咱們正往哪兒走?”
“在下等奉秦王之命,送各位前往河中府,那頭有人接應。”車夫回道。
楊攸寧愣住,這河中府在南麵,根本不是去遼東的必經之道,那日不是說好,李莫在城外與她會合,如何又變了。
“為何要去河中府?”楊攸寧大聲問道。
隻外頭人並不回答,隻一個勁打馬飛奔……
數月之後——
這日天一早,河中府大王廟後一府村落裏,有婦人推開籬笆,從一間茅屋出來,掃起屋邊落葉,掃到一半之時,婦人停了下來,抬頭看看天色,嘟噥一句:“過不得幾日,說不得要下雪了。”
話音剛落,遠遠的有人朝她這邊過來,一位年輕女子笑道:“嬤嬤,我家夫人和小郎又來瞧四娘和您了。”
“原來是琴兒,”婦人麵上一喜,趕緊放到條帚,往來人處走幾步,口中還道:“昨兒個四娘還在說,不知舒夫人何時能再來,未料今日心想事成。”
而此時,籬笆又是一開,茅屋中小跑出來一名女子,開心地道:“我聽見,是師父來了!”
說話間,女子來到一位抱著孩子的舒夫人跟前,連大人帶孩子一把摟住,順便在那不足周歲的小童麵上親了一口:“好安兒,可想姑姑了!”
“阿敷這是隻想安兒,不想師父?”舒夫人故意怨怪道。
楊攸寧一樂:“可不是都想得慌嗎!”說著,便將顯是在舒夫人懷中不太耐煩的安兒抱進懷中,少不得又親了親。
“夫人萬福!”袁嬤嬤上前福身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