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琴袖也猶豫了一番,可心想:既是他們願意把此事告知我們,一定已經做好了不回頭的預備,不應再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於是神色凜然道:“計已定,不可臨陣再更改,以免亂了軍心。”
乃招呼魏芳道:“你將此信傳給可靠激靈小廝,快馬送至張思慎府上。”魏芳剛剛接下了,就要去辦,忽然琴袖一把奪過信,又把信封給撕爛了。
理王驚道:“這又是何意?”
琴袖嘿然不語,又要了一個信封來,用筆在上麵寫道:“與嘉王殿下書,弟理王呈。”
理王乃問:“怎麼信封上寫這個?”
琴袖道:“王爺南下不到江西,純妃豈能放心?我怕暗中有人監視,所以故意改作送給嘉王,實則叫小廝偷偷送給張思慎。”
理王點頭道:“有理。”
當即信發,三日即送至京。
此時京城已經變了天,天章閣大學士郭在象遷轉武英殿大學士,內閣排位第一,拜為首相,正在春風得意之時,滿朝文武恭賀不絕,郭府可謂門庭若市。六部尚書除了兵部尚書羅迪、戶部尚書鄭敦教不去拜會以外,其餘的四個尚書都趕著先去祝賀了。
張思慎家雖與郭在象住得遠,但因為日常上朝公辦也必經他家,每見郭府人物進出,車轂相擊,想起老師江鸞做了十年宰相,無人在他家談論公私事體,也甚少收禮,如今群臣奔競,又悲又怒,憤懣不已。
他曾得罪過郭在象,果然他一當了首輔,馬上趕去中書科當中書舍人。
中書舍人雖是七品,比九品長史官位高,可是長史乃是宰相下屬,常常在內閣走動,文武百官上下注目。在內閣進進出出,阿貓阿狗都尊貴,何況是長史。
凡是做過內閣長史之人,一旦出了內閣,也必要入重要部院做大臣,怎麼會去做個一個天天抄抄寫寫,咬文嚼字的中書舍人?
況且人人都知道張思慎脾氣倔、火氣大,還得罪過郭首輔,都躲他躲得遠遠的,哪個敢跟他說三道四?論資排輩,他又在二十個中書舍人裏排名倒數,每日隻讓他做些謄寫歸類的事,更不能一展才幹。
正在鬱悶之時,忽然有人將琴袖書信付於張思慎,張思慎啟封一看,讀了兩遍,讚歎折服:這個理王良媛果然是個女中士,聰明得很。
當天就到容春住處與杭夢蘇、秦拂雪商議計策。
眾人看了琴袖之計,都覺得很好,張思慎為了讓杭夢蘇在國子監裏發動同窗,所以前幾日已經托了自己在國子監的朋友,讓杭夢蘇重新考回了國子監。
萬事俱備,唯獨需要獻給郭在象一個美姬,思索之下,獨缺此一人。秦拂雪想了半天,自告奮勇道:“我去!”
杭夢蘇急忙說:“此人雖老仍很好色,姑娘萬不可羊入虎口。”
秦拂雪道:“我本是妓,並不怕他這個。”
嘴上雖如此說,心裏卻不免感到陣陣惡寒:當年她在瑞春教坊如何被人玩弄,想來仍如芒刺在背。她雖來雍台以後不再賣身,可也已不是清白女兒了。
杭夢蘇的眼神黯淡了一些,隻道:“姑娘不要再糟蹋自己身子了……”
秦拂雪一聽這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瑩瑩清露,順著潔白的肌膚落了下來:“我乃罪臣之後,早無清白,如今為了鬥倒此賊,就是被他糟蹋了,也不枉不虧。”
杭夢蘇心裏不由一緊道:“姑娘品性高純,何謂不清不白?”秦拂雪聽後,低頭悶默,卻略略斜眼看了看杭夢蘇。
張思慎卻歪著頭道:“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此賊雖說好色,但頗有些懼內,他夫人十分厲害,他又新近當上首輔,還不敢特別張狂。秦姑娘可先勾起他的好色之心,我派人暗中監視,若有強逼之事,即刻報了他夫人來抓人,想來應該無事。”
杭夢蘇歎道:“我等無能,竟要借你之手。”
秦拂雪乃笑:“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又是一隻狗熊呢!”於是大大方方擦去淚水,端坐如故。
三人將計策演練了一遍,又叫來容春,將計謀分析與她聽。容春與郭在象有仇,自然很快答應下來,且幫著他們將利弊好歹說給了嶽行成。
嶽行成雖是清正之人,但素不愛惹事,唯怕此事牽連到自己,幸而容春巧言相勸,嶽行成才答應共謀其事。次日晚時,嶽行成帶著秦拂雪盛裝打扮,悄然往郭在象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