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當年曾被指著作剽竊

曆史人物鉤沉

曆史上,魯迅與顧頡剛是一對冤家,尤其是魯迅,甚至不惜在曆史小說《理水》中,在各種通信中,都對顧頡剛發難,並且多次稱之為“鼻”。魯迅為什麼這麼挖苦顧頡剛的“生理缺陷”?照說,魯迅不是這樣的人。因為和魯迅發生爭執的人多了,用聶紺弩的話來說就是“有文皆從人著想,無時不與戰為緣”。可無論爭論的人有多多,也不管爭論得如何激烈,我們都沒有看到過魯迅公開或私下裏拿對方生理缺陷做文章。魯迅反對用小說進行人身攻擊,卻為何對顧頡剛大稱“紅鼻”?

胡文輝先生在《鳥頭與紅鼻》一文中說:“魯迅與顧頡剛交惡是現代文化界的一大公案,據說起因是顧頡剛曾誤信陳源之說,以為魯迅抄襲了日本人鹽穀溫的著作。魯迅自然耿耿於懷,從此就‘盯’上了顧頡剛。”1926年陳源公開在報上說魯迅,“他常常挖苦人家抄襲。有一個學生抄了沫若幾句詩,他老先生罵到刻骨銘心的痛快,可他自己的《中國小說史略》,卻是根據日本人鹽穀溫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裏麵的“小說”一部分。拿人家的著述做你自己的藍本,本可以原諒,隻要你在書中有那樣的聲明,可魯迅先生就沒有那樣的聲明。”為這個緣故,魯迅當時把陳源罵了個狗血淋頭,慌得陳源的好朋友徐誌摩為助朋友一臂之力,而出麵要求雙方“帶住”。

而且在10年後的1936年,魯迅在做《且介亭雜文二集》的“後記”時,還再提及此事:“當1926年,陳源即西瀅教授曾在北京公開對於我的人身攻擊,說我的一部著作是竊取鹽穀溫教授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裏麵‘小說’一部分的。《閑話》裏的所謂‘整大本的剽竊’,指的也是我。現在鹽穀教授的書早有了中譯,我的書也有了日譯,兩國的讀者有目共見,有誰指出我的‘剽竊’來呢?嗚呼,‘男盜女娼’,是人間大可恥事,我負了十年‘剽竊’的惡名,現在總算可以卸下,並將‘謊狗’的旗子,回敬自稱‘正人君子’的陳源教授,倘他無法洗刷,就隻好插著生活,一直帶進墳墓裏去了。”可見魯迅對此事的怨恨之深。

可是,此說也有幾處難愜人意:首先,說“顧頡剛誤信陳源之說,以為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抄襲了日本人鹽穀溫的著作”。這從二人的知識背景上說不過去:陳源乃留英博士,他對國學或東洋(日本)學問不太在行,這點,我們可以從他的文章中看出。不太可能知道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與日本人鹽穀溫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有何關係,而在這方麵,專弄國學的顧頡剛顯然比他在行也更有資格。其次,如果是“顧頡剮誤信陳源之說”,那魯迅罵陳源當比罵顧頡剛厲害。但實際上,正如上文所言:魯迅罵陳源雖然厲害,可並沒有像罵顧頡剛那樣進行人身攻擊。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其實魯迅恨顧頡剛比恨陳源厲害。為什麼?我們不妨推出這樣一個結論:說魯迅的名著《中國小說史略》“抄襲”了日本人鹽穀溫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的傳播者雖然是陳源,可製造者卻是顧頡剛。

這證據就出自顧頡剛的女兒顧潮寫的回憶錄中,提到魯迅“抄襲”一事時,顧潮這麼寫道:“魯迅作《中國小說史略》,以日本鹽穀溫《支那文學概論講話》為參考書,有的內容就是根據此書大意所作,然而並未加以注明。當時有人認為此種做法有抄襲之嫌,父親即持此觀點,並與陳源談及。”

有意思的是,陳源在後來編輯自己文章時,對這段與魯迅爭論的文字,他一篇也沒編進自己的文集。也許,他也多少對此感到了委屈。倒是陳源與顧頡剛的共同朋友胡適曾出麵為陳源洗刷過:1936年底,胡適在寫給蘇雪林後來又公開發表的一封信中寫道:“通伯先生(即陳源)當時誤信一個小人張鳳舉之言,說魯迅之小說史是抄襲鹽穀溫的。”在這封信中,胡適承認了說魯迅抄襲是“冤枉”,並承認造謠的人是“小人”;不過,胡適這樣說還是為了替陳源洗刷,也掩護了顧頡剛。可惜,顧頡剛的後人並不領情,還是白紙黑字地將這個“功勞”算在了自己父親頭上。胡適若在地下有知,恐怕真會啼笑皆非!

邢大軍據《百年潮》孫玉 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