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柳陳氏不是個軟柿子,當下便一臉厲色。
“我可把話給你說清楚,你爹娘死的早,你雖說是柳家人,但你爹娘生前我們可沒吃到什麼好處,你那薄命的爹娘死了,與我們本沒有什麼關係。”
老女人說著擺弄著自己的衣裳擺,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繼續道。
“隻是我們念著你姑娘家的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就收留了你,這麼些年你吃穿用度皆是我們家所出,你當然要幹點活計,也算是給自己還了債。”
說著眼角瞄了鳳姬一眼,想看她什麼臉色。
見鳳姬手支著笤帚站得筆直,心裏又生出幾分怒氣。
“按理說我們養你這麼久沒有功勞,苦勞總少不了吧,讓你多幹點兒活怎麼著也說得過去。你若因為這個想到族長那兒吹點兒風,我們可是不怕的,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隻管去說,我倒要看族長是聽你一個黃毛丫頭的話不是。”
說罷,眼睛死死盯著鳳姬的臉。
鳳姬將她眼底的試探盡數看出,雖說並未將她話裏的威脅放在眼中,不過現在自己羽翼尚未豐,確實不是翻臉自立門戶的時候。
雖說柳氏父母去世,倒是留下兩間破房子,房子不大,但好歹有個去處。
但房契卻在兩個老家夥手裏,自己即便鬧到村長那裏說要自立門戶,村長見她還這麼小,多半不會同意。
況且那二人若是死咬著說沒見過房契,她也無可奈何,所以事情還是要徐徐圖之方是正道。
“大伯娘說的什麼話,小丫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確實是今天身子有些虛,這才懶了些。還望大伯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小丫下次必定不會這樣了。”
鳳姬嘴上這麼說,心裏也清楚自己上午的一番話已經讓這老女人有些忌憚,所以即便自己做的比之前過了些,她也不敢怎麼樣,不過逞逞口舌之勇罷了。
再說了,她們一家之所以將柳小丫養到這麼大,可不是僅僅為的好名聲,自然是想她出嫁時能撈得些好處,也算彌補了自己這些年的損失,哪能那麼輕易就放她走。
見柳小丫態度不錯,柳陳氏便不欲再跟她費口舌,剛要補上兩句敲打敲打,卻突然變了臉色。
老女人猛地彎腰捂住肚子,嘴裏一陣哀嚎。
“哎喲,哎喲,哎呦呦,我的肚子……”
見她突然這麼反應,鳳姬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立馬意識到定是那幾塊豆腐起作用了。
心中一喜,想來那二人應該也已經發作了,不覺臉上也有了表現。
好在柳陳氏彎著腰,忙著哀嚎了,並未注意到她臉上表情,不然必是一頓撕扯。
“呀!大伯娘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柳陳氏啐了一口,“瞎了你的眼了,看不出來嗎?還不來扶著。”
鳳姬腳下也是挪了兩步,不過端的是盈盈碎步,柳陳氏見人半天還未至跟前兒,肚子又實在憋不住了,趕緊衝著茅房的方向溜了。
看著老女人滑稽的模樣,鳳姬捂著嘴笑的直不起腰。
正笑著,卻突然想起一事,她尚不知道方友桐家住何處,這想照拂也無處尋啊!
明著打聽,必會引起他人懷疑,若是叫有心人聽去了,保不齊會潑的自己一身髒水,到時候再連累了那書生,自然是鳳姬最不願意看到的。
思來想去,暫時也就隻有一條法子了。
柳小丫生前同方友桐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家住哪裏,但是當時她生而無望,準備跳河自盡時叫那方友桐撞見,攔了下來。
鳳姬思忖著,方友桐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家中又有一老母要贍養,平日裏還要讀書,能賺錢的法子也就隻有上山砍些柴火。
一來供自家使用,二來賣給鎮上的孤兒寡母也能勉強度日。
而憑著記憶,鳳姬知道那條河附近確實有座山。雖然明白自己這麼做確實有些荒唐,不過眼下沒有別的法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能碰上,自是自己的運氣,碰不上再另當別論罷了。
趁著大伯家幾人這會兒顧不上自己,鳳姬扛著鋤刀出了門。
到了河邊,鳳姬果真沒有“偶遇”方友桐,本來準備打道回府的,靈光一現便上了山。
不出所料,山上確實有砍柴的痕跡,雖說不一定是方友桐所為,不過到底也算證實了她的猜想,心裏也就有了幾分把握。
不過是今日沒碰到而已,許是人家比自己早幾個時辰也未可知。
想到自己拿著鋤刀出來,空手回去,跑不了一頓口水,遂砍了兩捆柴紮好,挑了根胳膊粗的樹枝,挑在肩上,準備打道回府。
轉身剛走了兩步,忽聽得四周有動靜,鳳姬當即便丟了肩上柴火,伏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