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過了十來秒左右吧,原本滅掉的油燈忽然就燃燒起來了,奶奶的神經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因為屋子裏多出來一個人,不,多出一個小孩子,奶奶嚇得腿軟了,那個小孩正是她之前做白事送的溺水而亡的小孩子。
我奶奶是幫著人家做白事,一旦村子裏頭有人死了,她就要上門幫人家整理儀容儀表什麼之類的。
那時候我奶奶年輕,沒見過大世麵,她從來沒有見過鬼。
那個小孩子是去水泡子裏遊泳淹死的,那時候,那個孩子的年齡也就六歲左右,在我們村子裏,夭折的孩子,是不會舉行葬禮的,直接挖個坑填了就可以。
大家都知道淹死的人,全身浮腫得不像話,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就好像是魚的眼睛,泛白的可怕,奶奶幫那個孩子整理好妝容,讓他們父母到後山挖了個坑埋了。
那場白事應該是很正常的,可是當時我奶奶由於挺著個大肚子,並沒上山幫忙一起埋,按照風俗來說,這下葬禮儀是不能缺的,當我奶奶生下二叔後,招惹到的東西就是那個小孩子。
屋子裏頭,那個小孩子全身浮腫的發臭了,它伸出一雙手,想要朝著我二叔抓去,我奶奶見此,尖叫一聲,那個小孩子猛地縮回手,它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奶奶,泣不成聲的哭著。
我奶奶一見到那小孩子哭成那個可憐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厲鬼啊,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隻見二叔的眼睛一直好奇的盯著那個小孩子,時不時裂開嘴笑,如果沒有靈道長塗了手指血在她眼睛上的話,恐怕她隻會看見二叔咧嘴對空氣笑呢,不用說,那個場景可詭異了。
“這不是該留的地方。”靈道長怒聲一喝,他閉著眼睛,冷笑著:“當日,人家好心送你往生,你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
靈道長的聲音,夾帶著一絲渾然天成的怒氣,專門是對陰魂有種壓迫的感覺,而我奶奶當時硬生生的嚇了一跳,仿佛是心中有什麼東西往下掉了。
那個小孩子抬起腦袋,動作僵硬,它那張浮腫的臉,凸出來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怨氣,它死死的瞅著桌麵上的二叔,仿佛是有什麼氣出不了似的,它張著嘴巴,一挪一挪的,口齒不清的說:“沒葬禮。”
口齒雖是模糊,可奶奶依舊聽得心慌慌的,她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顫抖著身子,張著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小孩擺明了是想要葬禮的,農村裏有個風俗,夭折的孩子是無法舉行葬禮,否則,整個村子都會跟著倒黴的,不知道這個風俗是有多久了,隻一代傳一代的。
一時間,她陷入了進退兩難中,二叔是不能不救的,而村子人的運氣也是不能不顧,一旦倒黴,恐怕是三代之久。
當時,靈道長隻是說了一句話,他目光冷冽,怒喝起來:“冥頑不顧,非得要我將你打散啊?”
就在那一刹那間,屋子裏頭就升起了一道狂風,狂風來勢洶洶,直衝著桌子上的二叔吹去,而那張桌子卻紋絲不動,隻見桌上擺放著的那一碗清水溢出來了,吹得窗門砰砰砰的直響,甚至是旁邊的東西都被卷起來,我奶奶那時候連眼睛都睜不開,那道風實在是太大了,奶奶的心高高的懸著,生怕二叔會遭到那小孩子的攻擊,可靈道長設壇前就警告過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切莫接近二叔,否則後果自負。
靈道長站在法壇前,他高高舉起雙手,左手掐訣,右手拇指黏著小指,其餘三指向上,嘴裏黏著驅魂咒,咒語的音節越來越快,漸漸地,那道狂風越來越小,直到屋子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