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寧王對白煜的了解,白煜應該不會有那麼多花花心思的,而他的一舉一動看著也不像演出來的,倒像是真心實意地關心白燦。
寧王不禁暗自揣度,白煜是單純關心白燦,還是已經對他的行動有所察覺,而把白燦留在身邊當人質?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刺殺行動也隻能暫時喊停了,不然可能會傷到他的兒子。
寧王雖然妻妾成群,膝下卻隻有白燦這麼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女兒。以至於把所有希望都投注在白燦身上,從小盡心教育他,培養他繼承大業。
正因為對白燦寄予厚望,寧王絕不容許白燦發生任何意外,就算在滇州寧王府中,也派了許多護衛保護他,以防遭到有心人的暗算。
這兩年先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的計劃也在謹慎地快速進行中,但布局需要時間,目前火候還未到。而他也沒想到先帝會去得這麼快,不然就算得知白燦的外祖父病重,想看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兒,他也不會帶白燦入京的。
先帝的突然駕崩,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他隻能匆匆做安排,然而這步棋終究還是讓對方搶先了一步。
既然刺殺不成,那便隻能執行另一個計劃了。
接下來幾日,白煜和白燦每天都跪在先帝的梓宮旁守靈,他們身邊隨時有一幹大內侍衛貼身保護,連隻蒼蠅都不能近身。
太後,即原來的安太妃,與先帝的後妃們則隔著簾子,跪在旁邊的一處偏殿中哭喪。
王公大臣們隻需每天早晚在思善門前哭奠,其他時間還是該當值的當值,該回家的回家。
葬禮期間,大宣朝廷官員在哀悼先帝的同時,各項工作也緊鑼密鼓地開展了。
因先帝的葬禮耽擱了幾天工夫,內閣案頭的奏折已經堆積如山,讓三位閣老忙得焦頭爛額。由於新皇年紀尚小對國事一竅不通,每天除了為先帝哭靈,其餘時間便是按照桓閣老的安排在昭仁殿讀書,許多本該由皇帝最後拍板的折子,最終便由內閣全權決議,白煜隻用在上麵蓋上帝印即可。
而這無疑是助長了內閣的權力,為未來以內閣為首的文官勢力對抗皇權,埋下了隱患。
此時白煜雖然也感受到了那些官員對皇權的壓迫,但還沒有意識到對皇權最大的威脅,其實是來自他目前所依仗的內閣。他以為隻要桓閣老幫他把一切政務處理好,他便能高枕無憂了。
不過內閣能被皇帝所倚重,確實有其過人之處,辦事能力強,效率也快,以至於就算沒有皇帝治國,大宣朝廷還是能正常運轉。
先帝昨兒已過了頭七,白煜就不需要時刻在靈前守著了,隻需早晚上香哭奠。
今早給先帝上完香後,白煜四下張望了一下,不由納悶地蹙了下眉頭,喃喃道:“都這個點兒了,阿徹怎還沒來?”
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這些日子他的神經繃得有些緊,一發現什麼不對勁,難免會往壞處想。
當下便牽著白燦的手,出了奉天殿,直奔文淵閣,內閣的辦公處而去。
走到文淵閣門口時,正巧撞見桓閣老正要出門。
桓閣老連忙停住腳步,向他深深一揖:“老臣參見皇上,皇上來此可是有急事?”
“沒事兒,朕就是隨便逛逛。”生怕桓閣老問他功課之事,他便煞有介事地往殿中望了望,仿佛是在巡視,實則是在找桓徹,然而看了一圈卻依舊不見桓徹的身影。
桓閣老不禁一愣,依白煜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沒事絕對不會到臣子的辦公地點溜達,特別是文淵閣這種堆滿了奏折讓他倍感壓力的地方。
桓閣老微微抬一下眼皮,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問道:“皇上是在找徹兒嗎?”
“……”白煜摸了摸鼻子,倒也沒否認,“他人呢?今兒怎麼沒見著他?”
桓閣老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幾分:“他二叔病了,徹兒今兒便留在了家裏。”
“先生病了?”白煜愣了一下,“什麼病?病得可嚴重?”
桓閣老搖搖頭,輕描淡寫道:“還好,有勞皇上掛心,過兩日老臣再帶徹兒進宮陪皇上讀書。”
“哦,好吧。”說完,白煜便要轉身回去,剛要抬起腳步又停頓片刻,裝模作樣地關心道,“閣老處理政務辛苦了,你也要當心身子啊。”
“多謝皇上關心,老臣正好也有事找皇上商議。”桓閣老將手中的折子遞給他,“禮部與內閣已集議,決定於正月十五為先帝出殯,正月三十舉辦皇上的登基大典,您看如何?”
“朕沒意見,你們看著辦就好。”白煜漫不經心地說,折子連看都不看便還給他,“朕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