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對寧王府的事情不甚了解,以前與寧王見麵時,寧王也甚少提及自己的妻兒,隻聽說他府裏妻妾成群,不過哪個男人家裏不是三妻四妾的,也無可厚非。隻是女人未必受得了,為此爭風吃醋也在所難免,寧王妃若是受到冷落而對寧王心生埋怨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總不至於遷怒自己的兒子吧?
白燦緊抿著嘴唇,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在我的印象裏,母妃從來沒有抱過我。就算我生病了或者摔傷了,她也不來看我一眼。父王就更凶了,疼了不許哭,難過也不許哭。”
白煜不禁蹙了下眉頭,頗覺不可思議。
白燦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兩隻小拳頭:“我看到,姨娘們都對她們的女兒很好,父王也很疼妹妹們,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賞給她們,獨獨對我這樣……我想,也許是我做錯了什麼,才惹得父王和母妃都不喜歡我……我就努力做個聽話乖順的孩子,可就算這樣,還是沒能讓他們喜歡我……父王隻有在檢查我的功課,覺得滿意之後,才會對我笑一下,摸一摸我的頭鼓勵我,每當這時,我就會很開心,然後更勤奮讀書……”
聽他這麼說,白煜仿佛看到一個小不點大的孩子,每天規規矩矩地坐在學堂裏,兢兢戰戰地取悅討好他們,努力做到讓爹娘滿意,隻為博得爹娘那一丟丟奢侈的溫情。
從小生活在寵愛中的白煜,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小不點以前過的是什麼鬼日子。
沒有爹疼,沒有娘愛,就算錦衣玉食又如何,照樣過得不幸福。
白煜的心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說道:“你父王應當是望子成龍,才會對你如此嚴厲。不過王妃怎麼會不喜歡你?她可是你娘親呢。”
白燦低垂著腦袋,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雖然比同齡孩子沉穩懂事,可畢竟也隻是個孩子,還不了解大人的世界。
白煜便不再多問,不經意碰到白燦的手,赫然發現他的小手涼得嚇人,握在掌心搓了搓,溫聲道:“他們不疼你,以後皇兄疼你。”
這句話伴隨著他掌心的溫度,緩緩流進白燦的體內,仿佛在白燦缺愛到幹涸的心田裏,注入了甘甜的泉水,讓他初次嚐到了被人關心被人疼愛,是何等滋味。
白燦眼中泛著淡淡的水光,很有禮貌地說道:“謝謝皇兄。”
“朕是你的哥哥,哥哥對弟弟好,是天經地義。”白煜摸了摸他的頭,牽著他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回到乾清宮,鑽進東側的昭仁殿裝模作樣地看了會書,便到了晌午。
一到下課時間,他馬上擱下書,帶著白燦去了慈寧宮。
在一個拐角處,突然從牆角冒出來一個人,擋在了他們麵前,把他們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發現是怡寧公主,隻見她懷裏抱著先帝送她的一隻小白兔,眼睛還紅腫著,可見這段日子沒少流淚。
一向大大咧咧鬼靈精怪的她,自從先帝死後,整個人便像失去了活力似的。
白煜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怡寧,在這兒幹嘛?”
“隨便逛逛。”怡寧公主吸了吸鼻子,看看白煜,又看看白燦,問道:“皇叔,你們去哪兒?”
“朕正要去太後那兒用膳,你用過午膳了嗎?”
怡寧公主輕輕搖搖頭:“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得吃飯。”白煜用另一隻手牽著她,“你也跟我們一起吃吧。”
怡寧公主沒再說什麼,順勢抱住了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一行人往慈寧宮而去,白煜一路上試圖逗怡寧開心點,怡寧總算破涕為笑。
白燦一直沉默不語,隻在一旁悄悄觀察著他們,看到白煜和怡寧之間的關係如此親昵,眼中浮現淡淡羨慕之色。
走進慈寧宮,他們先給太後請了安,便圍桌而坐,開始用膳。
近日宮裏辦喪事,氣氛壓抑沉悶,而先帝殯天帶給他們的悲痛還沒消散,他們仍舊有些鬱鬱寡歡。
今兒多了幾個人一起吃飯,但也熱鬧些,他們內心的鬱卒也稍減了幾分。
吃完飯後,白煜為了紓解怡寧公主的情緒,讓她帶著白燦先去附近玩耍。
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便讓宮人幫忙盯著點。
返回屋裏,白煜揮一揮寬袖:“全都退下吧。”
屋裏的所有宮人福了福身,依言出去。
白煜隨即吊兒郎當地坐在了太後身邊。
太後秀眉微蹙,一指戳在了他翹起的二郎腿上,輕叱道:“都是當皇帝的人了,怎還如此不注意形象!”
白煜漫不經心道:“怕什麼,這兒隻有您在,又沒人看到。平日裏在那些人麵前裝模作樣,已經累得夠嗆,難道在自己的娘親麵前還得繼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