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手裏雖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躊躇了片刻,他霍然起身,闊步走出去,對劉通說道:“去桓府。”
從昭仁殿出來,走了一段距離,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這邊慢步走來,他不由停住了腳步。
“你二叔還好吧?”瞥見桓徹略顯蒼白的臉色,白煜不由擔憂道。
師生三年,授課時桓修遠雖然對他頗為嚴厲,但時日久長,阿貓阿狗都培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平日裏待他還不錯的人。
桓徹抿了下嘴唇,愁眉不展道:“不太好。”
“怎麼回事?”
桓徹腳步沉重地走向昭仁殿,邊走邊說道:“除夕那夜二叔突然吐血,後來就病倒了,這些天病情一直惡化,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不過幾日人已經瘦了一圈。”
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白煜深深地皺起眉頭:“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可能是急火攻心。再加上二叔身上本有舊疾,也一並複發了。”桓徹麵色凝重道。
白煜忽然停住腳步,拽住他的手臂,說道:“走走,我帶太醫過去瞧瞧。”
桓徹連忙阻止道:“你還是先別出宮吧,外頭不安全。”
白煜瞥了不遠處的白燦一眼。
桓徹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若是連出宮也帶著世子,那你防備寧王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唉,算了算了。”白煜隻好作罷,對站在不遠處候著的蘇成禮說道,“蘇公公,馬上派太醫去桓府為桓大人診治,診治完後立即向朕彙報!”
“是。”蘇成禮立即領命而去。
“多謝。”桓徹由衷道謝。
太醫院聚集了京城醫術最高明的大夫,說不定真的有辦法治好二叔的病。
“客氣什麼,我們是什麼關係?再說他也是我的先生。”白煜懊惱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積雪,“前幾日我問你爺爺,先生的情況,他竟說還好。我若知道先生病得如此厲害,早就派太醫過去了!”
“爺爺也是為了不讓皇上擔心,我們也沒想到二叔的病情會惡化得這麼快。”桓徹邊走邊解釋,“一開始大夫也說若是放寬心調養,興許可以好轉。可是二叔也不知怎了,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兒似的,這麼多天了一句話也不說,誰叫也不應,連飯也吃不下,病情便加重了。”
白煜忽然想起先帝病逝前的那次談話,猜測道:“聽皇兄說,先生和皇兄的關係很好,該不會是除夕那夜,聽到皇兄的死訊,先生一時受不住,便急火攻心了吧?”
“應該吧。”桓徹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但又有些無法理解,“死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就算再悲痛,也要繼續活下去。但我從二叔的神色間,竟看不到任何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不想活?”白煜不禁一愕,“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可有一點挺奇怪,若說他們感情深厚,為何這些年二叔與先帝不常來往?”桓徹百思不得其解。
白煜也陷入了沉思中:“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頓了頓,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不對,先生一直盡心教導我,話裏話外都叮囑我別讓皇兄失望。”
桓徹沉吟片刻:“二叔難不成是為了不耽誤先帝處理政務,才減少了來往?”
也隻有這一條能說得通了。
聞言,白煜點了點頭,又覺得哪裏不對,倏地側頭看向他,表情認真地強調道:“你可不許學你二叔!”
“此君非彼君,此臣亦非彼臣,先帝不需要伴讀,但你需要。”說完,桓徹繼續往前走。
白煜快走幾步跟上去,捶了他的肩膀一拳:“你什麼意思?擠兌我是不?”
“皇上誤會了,隻是字麵上的意思。”桓徹好整以暇地說道,隨即岔開話題,“這幾日我不在,皇上學得如何?”
白燦此時正在昭仁殿院裏玩,看到他們走來,停止打雪仗,笑嘻嘻道:“徹哥哥你來了,你不在這幾日,皇兄根本沒心思讀書。”
桓徹略顯驚訝地看向白煜:“是嗎?”
“皇兄總是心不在焉的,有時還自言自語說,阿徹怎麼還不來?這都幾天了,怎還不來?”白燦學著白煜的神態語氣說道。
“當真?”桓徹忍不住揚起嘴角,心裏的陰霾頓時消散了不少。
白煜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別聽他瞎說,朕隻是一個人悶得慌。”
“哦,這樣啊……”桓徹似乎有些失落,轉身走進昭仁殿,說道,“走吧,再不抓緊讀書,爺爺又要說你了。”
白煜點了點頭,對白燦和怡寧公主說道:“你們在這玩著,朕先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