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沉吟片刻：“有氣節之人可能會殉國或者致仕回鄉，還有人可能會叛國投靠新主。”
“嗯，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會比保持現狀更好。”桓徹繼續說道，“就算是寧王奪得了天下，定然也會對朝廷官員做一次大調整，到時大宣忠臣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每次改朝換代必定伴隨著大流血，每個朝代都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體和鮮血上，君主、將士、大臣，乃至無辜的百姓，都會深受其害。”
他這幾日看了許多史書，也向桓閣老和他父親請教了許多，方總結出了這麼一個道理。
聽完，白煜覺得心裏沉甸甸的，萬般情緒百轉千回，責任、不甘、無奈、糾結……
“難道我真的要接受他們的安排？”白煜擰著眉頭問道。
桓徹微微抿了下嘴唇，心情也頗為複雜：“等宜妃生了，立了太子，估計那些大臣便不會催得那麼急了。”
前提是宜妃生的是龍子……
萬一生的是龍女，就算白煜再不想選後納妃，桓徹再無法接受，也無濟於事。
白煜重重地點頭：“無論如何都要拖到宜妃生下皇子！”
可又找什麼理由繼續拖延呢？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陷入了沉思中。
白煜繼續哢呲哢呲地嚼著脆皮糕點。
桓徹則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隻是盯著書發呆。
從今兒起，為新皇選後一事就如火如荼地進行了。不過幾日時間，京城內出身官宦家庭的適齡女子花名冊便陸續傳如了宮中，京城外的花名冊也已經在送往京城的路上，最後交由太後幫忙把關。
往後的一個月內，白煜不知道被太後叫過去看了多少次秀女畫像，每次都看得眼花繚亂，心力交瘁。
看到他耷拉著腦袋，一臉生無可戀地走進昭仁殿，桓徹微微抬眸，嘴角似笑非笑地問：“今兒這批秀女如何？可有瞧得上眼的？”
“別再跟我提這個。”白煜毫無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擺了擺手，“一連看了一個月的畫像，我已經快吐了，現在在我眼裏，不管畫成什麼樣，看著都一個樣，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再這樣下去，我看到女的都想吐了！”
桓徹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加深了些，剛想說什麼，卻看到桓閣老腳步匆匆地從窗前走了過來，連忙咳嗽兩聲對白煜使了個眼色。
白煜霎時會意，倏地坐得端正筆直。
原以為桓閣老是來授課的，沒想到他手裏還拿著一本奏折，直奔白煜麵前，麵色嚴肅地拱手一揖，然後將奏折交到白煜手中，稟報道：“皇上，北疆邊關急奏，固丹部落大肆進攻西北邊疆，戍邊軍隊對抗數日幾乎損失了一半將士，仍未能將固丹人擊退，請求朝廷派兵增援。”
一聽到固丹部落，桓徹憤然地眯起雙眸，同時攥緊了拳頭。
“西南戰事未消，西北怎麼又開始？”白煜深深地皺起眉頭，氣憤地拍了一下桌麵，“那些彈丸小國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閣老，需要多少兵，具體如何調配，你且回去安排吧。多派些強兵猛將出去，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的，揚一揚我大宣的天威，好讓他們記住，大宣是不容侵犯的！”
桓閣老領命退下。
白煜不經意回頭，看到桓徹的臉色不太好看，不由擔憂道：“怎麼了？”
桓徹暗暗壓下內心的邪火，說道：“若不是與固丹部落那一仗，二叔的雙腿就不會受傷，身子也不會落下病根，不會英年早逝！我發誓，遲早有一天，我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先生是被固丹害的？”白煜登時火冒三丈，大聲喊道，“蘇公公！”
正候在門外的蘇成禮冷不丁嚇了一跳，連忙走進去。
“你去跟桓閣老說一下，讓他多派兵，對固丹進行一次大掃蕩，給朕狠狠地打，一定要為先生報仇！”白煜七竅生煙道。
“是。”蘇成禮應道，隨即又遞給他一本冊子。
白煜低眸瞥一眼：“這又是甚？”
“回皇上，這是教您成親後……”
蘇成禮還沒說完，手中的冊子就被白煜一手揮開，正好落在桓徹的桌麵上。
“拿走，朕不想看！”白煜以為又是什麼秀女畫像，腹中難受不已。
桓徹把冊子撿起來，隨便翻開一看，竟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不由瞪大了眼睛，倏地把冊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