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徹已累得精神疲乏,眼睛幹澀,把所有木雕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木箱中,又用一塊布蓋在上麵,才吹熄蠟燭,躺到床上歇息。
不過他隻睡了一兩個時辰又起來了。
翌日是今年最後一天,各家各戶從一大清早就開始準備過年的一切事宜,殺雞殺鴨祭祀祖宗貼窗花和對聯等等。
桓徹無事可做,起床後分別到各院給長輩請了安,便拿著箱子坐車朝皇宮而去。
白煜昨晚喝了太多酒,今兒毫不意外地又起晚了,頭疼得緊,睡得也不甚踏實。
桓徹走進內殿,便聽到明黃色的幔帳後麵傳來悶哼呻吟聲,不覺皺了下眉頭。
他將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走過去掀開幔帳,發現白煜麵色痛苦地左右晃動腦袋,眉頭深深地皺成了川字。
桓徹無奈地搖搖頭,在床邊坐了下來,用雙手輕輕為他按揉太陽穴,低喃道:“何苦如此折騰自己……”
睡夢中的白煜感覺被熟悉的氣息所縈繞,太陽穴得到力度適中地按揉,頭疼也逐漸舒緩了些,本能地想要靠近令他舒服的氣息,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臉頰親昵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桓徹微微一怔,攤開手掌輕撫他的麵龐,情不自禁地彎下腰,兩人的嘴唇離得越來越近……
“嗯——”
沒有了他的按揉,白煜的頭又疼得哼唧一聲。
桓徹驀然回神,倏地坐直身子,暗暗按捺住內心翻湧的思念與情意,發現他沒有醒來,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幫他按揉太陽穴。
須臾,白煜緩緩地睜開了雙眸,赫然看到桓徹近在眼前,一時沒想起桓徹已經回京,還以為又在做夢,於是又閉上了眼睛。
頓了頓,他才察覺到按揉太陽穴的動作如此真實,頓時清醒了許多,倏然睜開眼睛,定睛看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心中仍有幾分惱火,抬手啪的一聲揮開了他的手,蹙眉道:“你怎麼在這兒?朕的寢殿也是你能隨便闖的嗎?”
桓徹抿了下嘴唇,關切道:“可還頭疼得厲害?”
“用不著你關心……”白煜煩躁地推搡他一下,命令道,“出去!”
桓徹一把將他的手握在手裏,眸色深深地凝望他,問道:“還在惱我不告而別?”
被猜中心事,白煜變得更躁,卻死不承認,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不過一個小小的伴讀,你離開或回來,與朕何幹?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重要到可以影響朕的情緒吧?”
在他離開前一晚,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想讓他參軍呢……
桓徹知道他定是誤會了自己,才死要麵子說這些氣話,便主動給他一個台階下,輕輕歎氣道:“我還以為,皇上會像我一樣,在分開後就開始牽腸掛肚,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聞言,白煜驀然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參軍當日,我也沒想到會走得這麼突然。那日,我爺爺上朝前來找我,讓我馬上回府。沒想到剛回到府中,我爹就說要去軍營一趟,然後簡單收拾一下就離京了。當時我已經留話給爺爺,讓他跟你說一聲,他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白煜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桓閣老確實跟他解釋過,可當時是他先說要去看望桓徹,桓閣老才說出事實的。而且桓閣老也沒有明確提到是桓徹讓他幫忙轉達的,所以白煜就先入為主地以為,桓徹壓根沒想過要跟他道別,完全沒把他當成一回事。
解釋完這件事,桓徹又起身取來那個箱子,放在了床邊。
“什麼東西?”白煜納悶地低頭瞥一眼箱子。
“遲到的生日禮物。”
“朕的生日早就過了,拿走吧。”
“你誕辰當日,我請不了假,便沒能送回來。”桓徹輕描淡寫道,“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你若是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話就隨便處理掉吧。”
白煜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呆愣著沒有任何反應,當他回過神時,發現殿中已經沒有桓徹的身影,心中不免有幾分失落。
又低頭瞥一眼箱子,他好奇地打開箱蓋,赫然看到箱子整齊排列的動物木雕,仔細一瞧,全都是照著他的小夥伴來雕的,雙眸登時一亮。
就在這時,劉通前來當值,走進內殿給白煜請安。
白煜愛不釋手地擺弄著箱子裏的木雕,忽然覺得口幹舌燥,看也不看他一眼,語氣也頗為隨意:“水。”
劉通畢竟伺候了他那麼多年,彼此間沒有過多拘謹,倒了杯水走到龍床邊遞給他,瞥見箱子裏的東西,笑著讚道:“桓公子的手藝當真了得。”
白煜驀然一愣:“他的手藝?”
不是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