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桓公子隨桓大人出征了。”蘇成禮又說了一遍。
白煜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神色激動地質問:“他走的時候為什麼不攔著他?為什麼不叫醒朕!”
“桓公子說您好不容易睡踏實,讓奴才們不要打攪您。”蘇成禮解釋道,看到白煜快要爆發,他連忙好聲好氣地寬慰道,“桓氏一族向來英勇善戰,無往不勝,桓公子雖是第一次上戰場,但以他的資質和聰穎,定然也不遑多讓,皇上不必太過擔心。”
他怎能不擔心?
這幾日不知怎的,他頗為心神不寧,睡覺也不踏實,總是做著同一個噩夢。
夢見桓徹身披鎧甲,手握長槍,身陷萬千敵軍的重重包圍中,奮不顧身地與敵人廝殺,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染紅,臉上、矛頭上不停地滴血,鋪天蓋地的鮮紅色,濃鬱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在他的體力快要透支時,敵軍齊齊舉起長槍,從四麵八方向他刺去……
每每夢到這裏,白煜就被嚇醒了。
正因為最近總做這個噩夢,他才迫不及待地趕往軍營,確認他是否安好。
看到他安然無恙之後,懸著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來,沒想到那麼巧北疆又鬧戰亂。
白煜好說歹說,也沒能勸他放棄參軍,著實讓他頗為無奈和焦慮。
生怕桓徹會隨父出征,昨夜為他辦生日宴後,白煜便裝作酒勁上頭,死活將他留在宮裏過夜,整夜纏著他阻止他離開。
然而,白煜最後還是撐不住睡著了。
與當初他去參軍一般,白煜一覺醒來,發現他再次不辭而別了。
腦海裏又不禁浮現夢境的血腥畫麵,白煜滿心焦灼地下床猛灌了幾杯水,還是無法冷靜下來,一直在殿中走來走去。
半晌後,他忽然停住腳步,麵色嚴肅道:“快!給朕備馬!”
蘇成禮的眼角微微一抽,這小祖宗前兩日才心血來潮地給軍營送西瓜,好不容易才將他哄回了宮裏,還以為可以消停一陣,沒想到他竟又要整幺蛾子。
“皇上,桓公子早已出發,此刻去追,隻怕追不上了。”蘇成禮溫聲道,“桓公子臨走前,讓老奴告訴皇上,讓您莫要掛心,好好在宮裏等他凱旋歸來。”
“每回都不辭而別,朕才不會去追他!”白煜哼了一聲,“宮裏熱得緊,朕隻是……去郊外散散心。”
“後花園的荷花開得正盛,皇上若想散心,不妨去後花園吧。”太後的聲音忽然在內殿門口響起,“哀家著人準備些冰凍西瓜拿去後花園。”
白煜不由一驚,倏地轉過身來,一看到太後,便知道很難脫身了,隻能嗬嗬幹笑兩聲:“母後,您怎這麼早過來?”
“皇上不想看到哀家嗎?”太後微惱地盯了他一眼,走到軟榻正襟危坐,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白煜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打著哈哈道:“怎會?朕一日不見母後,心裏就想念得慌呢!”
“少給哀家貧嘴!”太後哭笑不得地斜他一眼,“前兩日一聲不吭就跑去軍營瞎折騰,今兒又想跑出去作甚?”
“我是去慰問將士,並非瞎折騰!”白煜臉不紅心不跳地辯駁道,“昨兒將士們吃了朕送去的西瓜,這次出征北疆,打仗時必定更加英勇!”
回想起昨兒桓徹跟他說的那番大道理,他現學現用道:“朕這叫鼓舞士氣!”
太後知道白煜近半年來無聊煩悶得緊,以為他是一時興起跑去軍營看望桓徹,便沒有細究,隻是語重心長道:“皇上能夠想到慰問將士,哀家及諸位大臣都會感到頗為欣慰。隻不過,下回你大可以先告知我們,提前做好相關準備和防衛事宜,莫讓我們提心吊膽才好。”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白煜裝模作樣地應道,頓了頓,他的黑眸骨碌碌一轉,計上心來,討巧地笑道,“娘,我正好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
“何事?”太後用審視的目光瞥他一眼。
“我聽說,此次固丹部落大舉進攻,氣勢霸道得緊,為了挫一挫他們的銳氣,同時鼓舞我軍的士氣,我打算禦駕親征!”
“胡鬧!”太後聞言,玉手拍了一下桌麵,態度堅決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大小國事都需要皇上定奪,你豈能離開京城?”
“我是去抗敵,豈是胡鬧?”白煜一臉不甘心。
“皇上拿什麼抗敵?”太後直截了當地問,“你是武功了得,還是戰術了得?”
“我……”白煜頓時憋紅了臉。
他打小不學無術,隻愛熬鷹鬥犬,登基後又有桓徹在旁協助,讀書更為鬆散,自然不懂得什麼戰術。又因為他從小就有護衛保護,自是不需要學什麼武功,也曾一時興起跟劉通學了幾招,但也隻懂得些許三腳貓功夫,根本沒法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