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顏震怒，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碎裂的酒杯劃破了白煜的手掌，鮮血滴滴墜落。
桓徹的心驀地一揪，擔憂地蹙起眉頭，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的手。
蘇成禮麵露關切，轉身對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快請太醫！”
小太監應聲而去。
白煜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淩冽的眸子直直地射向馬幀，質問道：“你說朕寵信奸臣，那朕豈不就是昏君？”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馬幀神色倔強而堅決，“皇上唯有遠離奸臣，才會成為一代明君！”
“一口一個奸臣，桓徹做過什麼奸佞之事？你倒是拿出證據來！”白煜怒斥道。
馬幀沉吟片刻，轉眸瞥了桓徹一眼，幽幽道來：“據聞桓徹與皇上關係極為親密，經常留宿乾清宮，與皇上同臥同起，已經宮中朝中傳得更沸沸揚揚。桓徹不注意保持與皇上的距離，不恪守君臣之道，敗壞皇上的名聲，此乃罪名一。”
聞言，白煜的神色間不由閃過一抹心虛和難為情，很快又恢複自然，悄然瞥了桓徹一眼，卻見他還在氣定神閑地喝著酒，不為所動。
馬幀繼續指責道：“仗著與皇上關係比較近，進讒言邀功，擾亂朝綱，此乃罪名二！還請皇上以史為鑒，遠離男色，舉賢任能，免得動搖國本，禍國殃民！”
聽完他的滔滔不絕，白煜氣得肩膀直抖，瀕臨爆發。
桓徹眸色深沉地望他一眼，轉眸看向馬幀，從容淡定地反問：“馬大人身為左都禦史，沒有根據的話也拿到大殿上來說，不怕貽笑大方嗎？大人親眼看到皇上耽於男色？”
馬幀被頓時噎住。
桓徹繼續問道：“敢問諸位大人，皇上現在是懶政怠政，還是昏庸無道？”
朝臣們麵麵相覷，皆回答不上來。
“在下身為皇上的伴讀，多數時間都陪伴君側，所以對皇上的情況，比諸位大人更了解。”桓徹不急不徐道，“我所看到的，皇上一直在勤奮讀書，學習為君之道，努力成為一位英明之主，為天下子民創造一個太平盛世。諸位大人是否按照各自職責做好分內之事？”
他掃視了殿中的大臣一圈，麵不改色道：“如果皇上勤政愛民，大臣又各司其職，豈會動搖國本？”
一張巧嘴簡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見桓徹把他們堵得無話可說，一個個吃癟的樣子，白煜長出了一口惡氣。
“強詞奪理！”馬幀哼道，“別以為我等不知道，你縱容皇上建禁苑養寵物，蠱惑皇上縱情享樂，這又該當何罪？”
此話一出，更是坐實了桓徹是奸臣的罪名。
白煜為他打抱不平，開口道：“這與阿徹無關，你別亂按罪名！”
桓徹連忙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他稍安勿躁，接著道：“我聽聞，張大人素來喜歡收集古董，蕭大人好音律，袁大人好對弈，這與皇上喜歡小動物一樣，都是無可厚非的業餘小愛好，有助於身心健康，延年益壽，不是嗎？”
被點名的幾位大臣隻是默默對視一眼，一聲不吭。
桓徹也不指望他們會站到他們這邊，繼續道：“再說了，皇上也沒有因為愛好而耽誤朝政，大宣江山不是日漸穩固強大了嗎？”
僉都禦史吳同還不肯死心：“那也不能掉以輕心。”
“吳大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桓徹轉眸看向吳同，直接懟道，“據說吳大人有收集美人的愛好，日日眷戀溫柔鄉。我大宣沒有禁止養寵物的規定，卻明令禁止官員不得上ji院，也不得招ji，吳大人，把國家律令視若無睹，知法犯法，該當何罪？”
“好大的膽子，身為監察禦史，沒有嚴於律己，還知法犯法！”白煜命令道，“來人，將僉都禦史吳同押下去，革職查辦！”
兩個大內侍衛立即上前，一人架著他的一隻胳膊，拖了出去。
這下，大臣們屁都不敢放了。
萬萬沒想到，桓徹還未入朝為官，就已經如此厲害，甚至對朝臣的興趣愛好了如指掌，明顯是下了功夫的。
他到底想幹什麼？莫非是皇上授意他調查朝臣的？
思及此，大臣們背後皆升起一股涼意。
就在這時，太醫匆匆趕至，上前為白煜處理傷口。
“今兒的宴會是接見邦交來使，不是處理朝政，莫要怠慢了賓客才好。”桓閣老這時才慢悠悠地出聲。
白煜出了一口氣，心中痛快不已，舉杯道：“閣老所言甚是，大家繼續，律王子請。”
呼延律旁觀這一場大戲，聽得一臉懵然，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這種事在固丹是絕對不會發生的，在固丹人眼裏，國王就是天上的太陽，隻可尊敬崇拜和仰望，無人敢輕視和忤逆，更不可能群起打壓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