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繃緊的波拉希夫,一下鬆弛下來,眼眼兒一翻,癱軟在雪地。可他不敢多呆,也許獨狼並沒跑遠,而是躲在樹林裏窺視,待獵物稍一分神,就猛撲過來?
波拉希夫可知道。
西伯利亞狼不是普通的狼。
尤其是。
這大雪天,一條饑餓的獨狼。
波拉希夫掙紮著爬起,伸出雙手去抓扔在一邊的拐杖,正好勾著那露出一角的東西。剛才那條獨狼就是站在它麵前,嗅著拉扯著哩。
稍一用力。
那東西就被拉了出來。
波拉希夫一把拎起抖抖。
一床肮髒的布!
怎麼回事?誰會把布埋在雪地裏?波拉希夫懷疑的把布攤開,仔細瞅瞅,嗅嗅,又翻過來摸著撚揉著……嗯,布麵上暗紅紅的,像是血跡。
再瞧這布的樣式。
亞麻條紋。
好像年代很久遠?
現在可是公元1965年,這種布早進了博物館啦……
突然,波拉希夫的眼睛定住了:上帝,這床布被扯出的雪地空洞下,露出的是什麼?哎呀,瞧那懸在半空雞爪般的五根指頭,這不是人的手嗎?
波拉希夫把布一扔。
翻滾著。
撲過去。
幾下刨開積雪。
呀呀嘿,兩具凍僵的死屍露了出來。對於死人,傷殘退伍軍人視若無睹,反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嗯,瞧這渾身槍眼兒,毫無生氣仍凶狠的瞪著天空的眼睛,還有扔在身邊打光了子彈的手槍,一定是壞人!
嗯。
瞧這陣勢。
不是歹徒相互間的火拚。
就是被政府軍的巡邏隊擊斃吧?
波拉希夫瞧著死屍被利爪刨爛的臉孔,拍拍自己額頭,哦對啦,難怪很少見的西伯利亞狼,會出現在莫斯科城郊,一定是餓極了,被人肉吸引過來的……
肩膀上突然一重。
一股薰人的腥臭。
隨風撲進了鼻子。
同時。
兩隻鋒利的狼爪緊緊扼住了頸脖,一張血盆大口劈頭蓋臉咬下,波拉希夫甚至瞟見了那鋒利無比,挾帶著野草泥土的狼牙……好狡猾的西伯利亞狼!
以退為進。
伺機反撲。
不聲不響。
一招奪命。
好個波拉希夫,臨危不懼,雙手一把抓住狼爪,一聲大吼,硬生生將其向後一掀,自己就勢向前一撲,滾了出去;人和狼,都在不同方向的雪地上翻滾,然後停下,躍起,虎視眈眈的重新盯住對方。
獨狼。
因為饑腸轆轆。
越來越狂暴凶猛。
人,因為用力和恐懼,也越來越疲乏。
加之波拉希夫缺了左腿,沒了拐杖重心不穩,先自在心理和架勢上,弱了幾分。然而,此時己沒退路,天空一片光亮,大地一片空寂,阿廖沙還沒出現。
就是說。
不是狼死。
就是人亡。
別無選擇。
波拉希夫不想被狼吃掉,就得打死狼脫生。他朝十幾米遠的拐杖瞅瞅,估量著撲過去抓拿的距離和時間。可是,不可思議的事兒發生了。
狡猾的獨狼。
竟然識破了對方的意圖。
向前一縱。
身子和利爪按住兩隻拐杖,然後朝波拉希夫憤怒咆哮。
噤人的狼嚎,越過波拉希夫和樹林在雪地上滾動,恐怖而血腥,真令人毛骨悚然,意誌崩潰。波拉希夫感到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看來。
自己今天在劫難逃。
唉唉。
都是這伏特加給害的。
如果不是因為嗜酒,自己也不會一大早就出門;自己那間棲居雖然窄小,卻也溫暖可人,至少沒有被饑不擇食的西伯利亞獨狼吃掉的危險……
阿廖沙,你個小混蛋,怎麼還沒趕來?借錢借心痛啦?老子又不是不還你?即或不還你又有什麼?可是,呼!伴著一股腥臭,獨狼撲了過來。
情急之下。
波拉希夫順手抓起那床肮髒的布。
兜頭向對方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