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您是誰呀?您是走錯了門吧?”
紳士不請自入。
站定。
朝後揮揮手。
一個人挑進一擔東西放下,也不說話伸出了雙手。紳士扔給他一張鈔票,對方接了返身走出。波拉希夫眼尖,一眼看到那一擔東西,竟然是兩整箱48瓶藍瓶伏特加,眼睛驀然睜得大。
“什麼意思?我正喝著呢,藍瓶,味道兒好極啦。”
“這是送給您老朋友的,我們俄羅斯人什麼都可以缺,唯獨不能缺伏特加。”
紳士豪爽的笑了。
“中尉,我是烏裏揚諾夫啊,想起來了吧?”
伏特加真好東西!一直醉薰薰的傷殘退伍老兵,竟然突然耳聰目明,清醒如故:“啊嚏,是您?收藏家,我們隻見過二次麵對吧?您一個有錢人,怎麼想起我這個窮老兵啦?您好,請坐吧,我這屋裏可沒有什麼值得你收藏的。”
再想想。
指指自己。
聳聳鼻尖。
露露牙齒。
“如果您能出大價錢把我收藏了,最好。想想吧,高級鉗工技師,近衛第一坦克集團軍中尉,天性勇敢善良,多愁善感,獨居,一身傷痛,”
“行啦行啦!”
紳士皺皺眉。
不耐煩的打斷他。
“行了,波拉希夫,我可不是來聽您自我推銷的。”
他指指藍瓶:“1000盧布,是與您交易,您願意嗎?”波拉希夫瞪起了眼睛:“和我交易?誰?是您嗎?我認出來啦,您,烏裏揚諾夫,莫斯科有名的收藏家!可好像您與前些年那個古得托夫,是一路貨色?”
“比喻錯誤!”
收藏家聲色不動。
笑眯眯的。
“是同行,明白嗎?同行!就像藍瓶黑瓶和綠瓶,裝的都是伏特加,可意義不同。”
波拉希夫鼓掌大笑:“說得好,說得好!那麼,我親愛的收藏家,您到底能與我一個窮老兵交易什麼呢?你是紳士,是拿得上台麵的體麵人,我呢,”
紳士伸出了右手。
“您可真是饒舌,頂頂討厭。好,現在我們言歸正傳,您可聽好啦。”
然後。
鬼鬼祟祟的四下瞧瞧。
“說真的,波拉希夫,屋裏沒別人吧?”“放心,除了伏特加氣味兒和我,連狗都沒有一條。說吧,收藏家,我洗耳恭聽。”
事實上。
波拉希夫隻是那次陪阿廖沙。
到莫斯科的舊貨市場逛蕩時。
見過一麵烏裏揚諾夫。
當時,收藏家正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舉著一柄大號放大鏡,入神地觀察著一口半人高的青色大缸底部。阿廖沙彎腰瞧瞧,先親切地踢他一腳,再惡狠狠的叫到。
“烏裏揚諾夫,您這條老狐狸,又發現了什麼好東西?可不能又獨吞啊。”
“是您?阿廖沙,沒看到我正忙著?您身邊那凶漢是誰呀?”
“我師傅。”
阿廖沙又興致勃勃的踢踢他。
“我師傅啊,大名鼎鼎的波拉希夫,我給您講過的。”收藏家仍然姿勢不變,卻費力地朝波拉希夫伸出了左手:“您好,中尉,久聞大名,恕我不能起身,正忙活兒呢。”
波拉希夫感到奇怪。
他全身趴在地上。
卻能看到自己?
隻好伸出右手握握。
“您好,認識您真高興。”烏裏揚諾夫收回左手,卻不再理他倆,而是連聲驅趕到:“阿廖沙,您快走吧,走得遠遠的最好。您知道,我現在最不想看到和最討厭的,就是老朋友您啦。走吧走吧走吧,看在上帝份上。”
說實在的。
自那次離開後。
波拉希夫就再也沒看到過這個收藏家。
也不想看到他。
因為,波拉希夫一直為他稱自己為“凶漢”,耿耿於懷哩。可是,這家夥卻主動找上門來了,還帶著二整箱48瓶藍瓶。我的上帝!藍瓶哇!